正因她是龐大樹冠上的分支之一,才能猶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力量一直綿延到今日。
但其實她要說明的是,她早有這種勇氣,也早下定了決心。
傅希如在這樣的談話裡始終不能鬆懈,但也不過分緊繃,他移開視線往湖上遠眺:“殿下確實有罕見的心性。”
語氣並不過分吃驚,也足夠真誠。
衛沉蕤隨著他眺望,突然用另一種語氣提起衛燎:“倘若你是擔心皇叔,我可以答應你,不會殺他。”
傅希如側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否定:“殿下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因此,臣只有一個請求。”
公主回望著他,露出蝕刻在面容上的微笑,篤定而沉穩。
她的成竹在胸,並不是因為對傅希如知之甚多,而是知道傅希如對天下大勢知之甚多,冒進遲早會毀了衛燎,也早就毀掉了他和傅希如之間的不相疑,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理由和仇恨,可以驅使情人反目,可以令心腹背叛。
對傅希如,她只查出一件事,就叫他們徹底分裂了。
世上不是隻有一個人知道,傅希如的父親,開國郡公是怎麼死於一潭渾水一樣的政鬥中,但她能找出詳實的證據,送到傅希如面前。
她不憚於運用這樣的手段。
原本說出這種承諾也不過是一種試探,讓她意外的是,傅希如的反應不在她預料之內,冷靜的叫人害怕,也直白的叫人畏懼。
“倘若真有那麼一天,”傅希如緊緊地攫住了她的視線,迫使她明白他所說的一字一句:“讓我來動手。”
衛沉蕤無聲的張大了眼睛。
她沒有料到的是,無論愛恨,傅希如投注在衛燎身上的,都比她以為的深沉。年少相知並不是一切事情的理由,與這人合作,正如同傅希如勾結她一樣,對彼此都算得上是與虎謀皮。
談完秘密,傅希如照舊和公主一起出去,送她回宮。車駕已經套好,等在門外。衛沉蕤的從人不多,有一隊宮中的戍衛,是為了淨街,但已經十分簡素。
這一行人之外,叫衛沉蕤突然站住腳的,是一個騎著馬,逆著夕陽等候她的人。
傅希如只用了片刻就認出對方的身份,旋即對公主道:“臣去告訴車駕與隨從,叫他們在巷外等候。”
他天然如此善解人意,甚至不需要問一問衛沉蕤是否願意和這個人說幾句話,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那匹駿馬被絲韁牽扯,往後退了幾步,讓公主的車駕和從人先過去了,傅希如也隨之出去,將這寂靜全部讓給公主和這個不速之客。
他好似帶著滿背的風霜,下了馬,一步一步走過來,在咫尺之外站住了,艱難的開口:“……殿下。”
衛沉蕤默不作聲,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垂掛在天幕上的夕陽,長長嘆了一口氣。她下意識的摩挲著手裡的扇柄,藉此叫自己冷靜下來,第一件事就是後退了幾步,微微低頭,收斂了神情回應他:“將軍。”
時光一瞬間回到許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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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公主:複仇者小隊,集合!
潘妃:超級奶媽,集合!
衛燎:?????咩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