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是朝中缺人的最大原因,因此與傅希如眼下要做的人才銓選掛上了鈎,他就從這裡開始看,越看越覺得觸目驚心。衛燎究竟是用何種手段把自己高高放在天穹之上,不讓任何人接近的,也終於初現端倪。
他要的是生殺大權執掌於手,抵過無盡孤寒。
傅希如匆匆翻過幾頁,另一張紙上記錄著此次必須補官的空缺之職,又拿來一張紙寫上須得著重考核的官員。
衛燎所殺的人太多,一時之間都用候補官或副職暫代,然而這也並非長久之計,有些不大緊要的地方,或者一時之間無人替補的也就不得不從缺,這事總該整理起來。
這些事必然要過裴秘的手,傅希如也不知道自己所思所想能實施幾成,倒是用這法子把朝中人事和大事梳理了一遍。
午間宮中供應飯食,到了下午,如無事務處理各處除了宿直官之外的人也就可以出宮回家了。
傅希如寫滿了那兩頁紙,沒留意時光流逝,是有人輕輕叩門驚醒了他,這才意識到已近正午了。
進來的卻不是他預料之中的左右司郎中,或者尚書省屬官,是個衛燎身邊的黃門侍郎:“陛下有旨……”
傅希如臉上略微變色,是吃驚的表情,然而也盡快起身接旨。
是一道賜禦膳,筆墨,宣紙的聖旨,以示恩寵。傅希如這才想起他今日是第一回到尚書省來,按著衛燎的性子,不會忘了這件事,更不會不趁機表明態度。
他接了旨,那面生的黃門侍郎笑眯眯的道:“傅大人辛苦,陛下掛念,送來這些東西,也是體恤的意思,”頓了頓,狀若平常的往下說:“大人有幾天不入大明宮,陛下的意思是請您今日公事畢後,往太液池蓬萊山覲見。”
傅希如不動聲色的挑眉:“天氣寒涼,怎麼移駕湖上了?”
大明宮中諸多建築本就圍繞太液池佈局,中心的蓬萊山更是用了傳說中仙山的名字,原是很好的景觀,只是這個天氣在湖上起居,未免太冷。
他是久奉宮闈的人,自然知道宮裡的諸多規矩,飲食都要順應天時,何況居所?
傅希如敢問,這黃門侍郎卻不敢去探查衛燎的心思,當下也只是笑:“咱們哪裡知道,興許是興之所至,大人忙著,咱們就不打擾了。”
他們這種皇帝近身傳旨侍奉的人都一樣,笑得親切又敦厚,從不仗勢淩人,更不會失了禮數,就傅希如見過的來看,是不在言語上得罪人的。尤其受皇帝信重,或者暫時有興趣的,他們更是親熱又自然,毫無趨奉之意,卻叫人如沐春風,好似宮中垂恩,就由他們的臉上帶出來了。
他辭了這黃門,轉身隨手翻開放下的卷草紋紅漆木盤上放著的筆墨,果然在其中找到一張紙箋,上頭落著的是衛燎熟悉的字跡。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卿可俟夜來矣。”
傅希如面無表情捏著這張曖昧的紅箋,心裡不知怎麼,竟蒸騰出一股慍怒。
本朝為尊者諱,並沒有到幼名也迴避的地步,只是因著衛燎的關系,這首詩還是鮮少被人提及,總是因該有的敬畏而回避。
上一回傅希如想起這句話還是叫衛燎未央的時候,原本也該寄託些旖旎綺思的這兩個字,卻在這張紙上變了個味道。
這詩有兩個解法,一個是後妃侍寢之德,更有甚者,幹脆看做男女幽會,一個是贊頌國君勤政。衛燎眼下,幹脆就當做情挑之用,給他傳書寄情了。
他倒向來是這麼輕佻的人。
傅希如也不知道自己生什麼氣,想了想,幹脆把那紙張隨手一揉,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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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被辦公室性騷擾的傅希如土撥鼠狀:啊!!!!
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