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不盡以拂塵挑起那燈籠看了看,白紙燈籠晃悠悠轉了一圈,幾乎院子裡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那隻血紅的手印,在陽光下顯得十分詭譎,同時,他們還清楚地看見了那白燈籠的一角,有灼燒的痕跡。
丘不盡微微皺著眉,沉聲道:“這鬼怕是被燒死的。”
這話一出,頓時滿院子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就連唐高旭都驚了,蕭如初心裡忍不住想笑,但是好歹顧及到周圍神色驚恐的人們,便稍稍轉過身子去,因她站在唐懷瑾的左側,這樣轉過去,唐懷瑾正好一手扶在她的腰間,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腰側,在他人看來,似乎是蕭如初害怕那燈籠,唐懷瑾正在溫聲細語地安慰她。
他們兩人距離其他人較遠,是以也沒有人聽到,唐懷瑾正在悄悄道:“夫人笑什麼?”
過了一會,蕭如初才低聲道:“這道士,怕不是四弟找來的罷?這樣配合。”
唐懷瑾低笑一聲,唇角微微勾起:“這倒不是,不過也算是歪打正著了,且看他有些什麼手段。”
蕭如初點頭,這才轉頭看去,或許是聽見那句猜測的話,唐高旭的臉色難看得不行,問那道人:“道長可有什麼辦法,將這鬼除去?”
丘不盡挼了一把長須,胸有成竹道:“這有何難?待貧道開壇做法,必能將這惡鬼除了,還足下一個清靜。”
聞言,唐高旭點點頭,道:“只要能除去這惡鬼,在下必然奉上重金,以酬道長。”
丘不盡仙風道骨地擺了擺手,微微闔目,道:“錢財於出家人來說,乃是身外之物,貧道曾經與令堂結了善緣,此次原本在觀中閉關,倘若不是她有所求,只怕千金萬貫,貧道也是不會下山的。”
聽了這話,唐高旭又高看了他幾分,語氣較之前更為客氣,拱手施禮道:“那便多謝道長了,若是作法時候需要什麼,盡管道來便是,唐某一定盡力滿足。”
丘不盡一甩拂塵,欣然道:“有足下這句話,貧道便放心了。”
他說著,掐指閉目一算,又道:“不過今日時辰不對,不適合開壇作法,還要再仔細挑個時間,方可萬無一失。”
“全憑道長吩咐。”
就彷彿突然有了主心骨一般,院子裡眾人皆是鬆了一大口氣,躲在廊下門後柱子旁的人們紛紛出來了,好似脫了力一般,腿腳仍舊有些發軟,但是到底輕鬆了不少。
唯有謝氏比較可憐,唐懷瑛今日沒來,她方才瞧著那白燈籠,又驚嚇過度暈了過去,現如今仍舊躺在門檻內,不知睡了多久的冷地板,這時才有丫鬟下人們瞧見她,連忙掐人中的掐人中,掐虎口地掐虎口,總算把人給折騰醒了。
甫一醒過來,謝氏目光呆滯,瞳孔放大,跟懵了似的,意識尚未回籠,過了好一會,猛然尖叫一聲:“有鬼!”
眾人連忙安慰道:“二少夫人不必害怕,有高人來了!”
“高人會將那鬼除去的!”
謝氏喘著大氣,這才聽進去了些許,只是仍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冷汗涔涔,就連一向與他不對付的楊氏都沒忍心擠兌她了,蕭如初瞧了瞧她那樣子,小聲道:“只怕明日又要多一個人臥病在床了。”
不出蕭如初所料,當天回去,謝氏也病倒了,到此為止,唐府一共病了三人,二房的兩個全沒倖免,也算是難夫難妻了。
雖說有個丘道長坐鎮,但是一連病了三個人,整個唐府都籠罩著一股陰霾,一時之間人心惶惶,連人們之間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小聲了些,就彷彿暗中有一隻惡鬼,正藏在某個角落,對著這座偌大的宅子虎視眈眈。
光是這樣想想便覺得脊背發涼,玉露受不了地打了一個哆嗦,道:“那位丘道長到底什麼時候才開壇作法?這都過了三天了。”
因為身體不好,再加上得知了那白燈籠血紅手印的事情,老太太的病情又加重了不少,原本還能坐起身來,現在只能躺在床上說話了,蕭如初和唐懷瑾也去探望過幾次,天氣逐漸炎熱,她整個人躺在厚厚的棉被中,面上的法令紋深刻,眼睛渾濁,說話卻仍舊十分的頑固和尖刻。
老太太一向不喜歡唐懷瑾與唐懷瑜,便是自己病了,也不許兩人進去探望,是以蕭如初與唐懷瑾三人也只是在門口瞧了幾眼,便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