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後, 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太陽,天上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當蕭如初第五次看向院門口的時候,玉露沒忍住開口問道:“小姐, 你在看什麼?”
蕭如初收回目光:“我在看雨什麼時候停。”
“現在已經入了夏, 估計也下不了多久呢。”玉露一面收拾,一面隨口接道。
蕭如初又看了看窗外的濛濛細雨, 略略點頭。
雖然這樣說, 但是等到了傍晚,雨仍舊沒有停歇, 反而越來越大的趨勢, 雨水順著屋簷落下,連成一片水簾, 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
玉綴擔憂道:“這樣大的雨,姑爺還未回來麼?”
玉露道:“許是在路上了也未可知呢。”
她說著,又啊了一聲:“沒有傘罷?這如何回來?”
蕭如初擱下香匙, 吩咐道:“去取兩把傘來,給送到祠堂去。”
她說著,又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仍舊是站起身來,道:“罷了,我也一同去罷。”
玉露手腳麻利地取來油紙傘,蕭如初撐起,便帶著她往前院去了, 或許是因為下雨的關系,天色也暗得早,順著抄手遊廊一路走,過了垂花門,便是花園。
入了夏之後,草木便長了起來,色澤濃翠,鬱郁蔥蔥,擠在小徑兩旁,豆大的雨水砸在油紙傘面,發出清脆的噼啪聲響。
一路上雨水甚密,沾濕了鞋襪,等到了祠堂門口時,蕭如初的裙擺已經完全濕透了,濕漉漉的,十分不舒服,玉露絮絮叨叨道:“奴婢一人來便成了,小姐何必親自來一趟?若是受了涼可如何是好?”
蕭如初擺了擺手,玉露立刻識相閉上了嘴,唐府的祠堂修得很好,看上去像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的,簷角門牆,樣式規模,甚至門上的瓦片,都精細無比。
只是看上去悽清了些,尤其是在這種下著黃昏雨的時候,有麻雀冒著雨撲啦啦飛過大門,往祠堂後去了,蕭如初提起裙擺跨過門檻,一個小廝正靠在後面打瞌睡,渾然不覺有人來了。
玉露上前推了推,那小廝立刻驚醒過來,坐直了身子,迷迷瞪瞪地看著兩人,道:“怎麼了?”
他一轉眼又見著蕭如初,連忙上來行禮:“三少夫人。”
蕭如初問道:“三少爺可還在祠堂?”
那小廝愣了一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或許還在的,不然,少夫人稍待片刻,容小人去看看再來回您?”
大概是睡迷糊了,哪兒還記得人走沒走,蕭如初看他年紀又小,也不忍苛責,只是道:“那就勞煩你了。”
小廝如蒙大赦,連忙躬身道:“不敢,小人這便去看看。”
除了逢年過節,祭祀祖宗以外,估計唐府的人都少來此處,是以地上和臺階的磚縫中都長滿了厚厚的青苔,庭院裡傳來雀兒覓食發出的瑣碎叫聲,和著雨聲顯得愈發悽涼了。
過了一會,那小廝便出來了,回道:“三少爺已經回去了。”
蕭如初一愣:“回去了?”
小廝道:“正是呢,三少爺不在祠堂裡了。”
這就奇怪了,下著雨,唐懷瑾既不在祠堂,又沒有回明清苑,他去哪了?蕭如初心裡疑惑,對那小廝又道了謝,這才帶著玉露往回走。
玉露驚異道:“姑爺並沒有回院子,會不會是我們來時錯過了?”
花園小徑錯綜複雜,玉露這麼一說,倒也是說得通,只是,唐懷瑾一個人是如何離開祠堂的?
蕭如初想了想,道:“那我們回去吧,或許在路上能碰到他。”
玉露應下,等離了祠堂,蕭如初這才發現雨已經漸漸停了,天色昏暗,細細的雨絲落在油紙傘面上,發出綿軟如絲的聲音,恍若情人間的喁喁私語一般。
就在這時,玉露忽然疑惑道:“小姐,前面好像有人,是姑爺和……四少爺?”
蕭如初抬頭望去,果然在掩映的草木間望見了兩道身影,一坐一立,站著的那人正是唐懷瑜,他正推著唐懷瑾往前走,玉露驚訝道:“他們怎麼往那裡去了?那條路……不是去那個廢院子的麼?”
這麼一說,蕭如初立刻便想起那個荒廢的園子來,那一條小徑只通往那個名叫秋聲園的地方,再沒有別的路可以出去,顯然唐懷瑜是不可能推著唐懷瑾去那裡抄近路的。
秋聲園中,是住了人的,蕭如初很清楚,她又想起那一晚上看見的那名老婦人來,那是誰?
唐懷瑾兩兄弟過去做什麼?
她眼神中透露出些許疑色來,一旁的玉露小聲問道:“小姐,我們跟過去瞧瞧麼?”
蕭如初沉默片刻,微微搖頭:“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