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懷瑜幾句話就把老太太氣得差點厥過去, 一群人連忙上前去撫背帶捶肩的,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楊氏責怪道:“四弟你可少說幾句罷,把老太太氣著了可如何是好?”
唐懷瑜彎起一個笑來, 二郎腿搖搖擺擺, 那模樣十分惡劣,就差在臉上寫著高興兩個字了, 他目光一轉, 見蕭如初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側過頭去, 正欲與她說什麼, 上頭的老太太終於喘過氣來,發話道:“把他給我叫過來!”
丫鬟們連忙應了, 去了兩個人,屋子裡便安靜下來,唯餘更漏聲聲, 謝氏哭得久了,便覺眼睛幹澀無比,疼得很,拿帕子擦了擦,又瞥見楊氏面上似笑非笑的神色,如同譏嘲一般,心中不由無比鬱結。
謝氏想說點什麼,卻見唐懷瑜笑嘻嘻地盯著她看, 眼神卻冰冷無比,心中不由生出幾分退卻,她實在是怕了這個煞星,軟硬不吃,鬧起來那可是真本事,又見上頭的老太太正在閉目養神,有話也只能嚥下了。
過了沒一會,外面便有了動靜,一名丫鬟推門進來,後面便是神色睏倦的唐懷瑛,他像是才剛剛睡醒一般,乍一見小廳裡燈火通明,使勁揉搓了一下眼睛,又打了個呵欠,才與老太太見禮,瞥見一旁的謝氏,面上便生出些許不耐煩來:“你又來鬧什麼?成日裡閑得慌麼?”
謝氏垂頭不語,老太太擱下茶盞,道:“是老身叫你來的。”
唐懷瑛聽了,又見她面色似乎不太好,瞌睡頓時一掃而光,又環顧屋子,彷彿現在才注意到滿屋子的人似的,口中立刻賠笑道:“是是,老太太有話傳我來,我半點沒敢耽擱,這不是立刻就來了麼?”
老太太慢騰騰道:“老身這裡有一樁事情要問你,你須得如實作答。”
唐懷瑛先是一愣,心裡登時打了一個突,有點預感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話頭到了眼下這個地步,是萬萬也不能改口了,苦著臉道:“是是,老太太要問什麼事情?”
眾人立刻精神奕奕起來,各個都豎起了耳朵認真聽,唯恐錯過一個字兒,老太太在上頭卻道:“你們都先回去罷。”
這話如同一瓢冷水,把楊氏等人看熱鬧的心思澆了個通透,即便是心中不忿,眾人也不敢違揹她的意思,都紛紛起身告辭離去。
蕭如初走在最後頭,待出了正房大院,卻聽前面的楊氏笑道:“今兒真是委屈三弟妹了,白的說成黑的,二房也真是沒個掂量。”
一旁的女子聲音嬌柔道:“怕是掂量了之後,才這樣說的。”
她說完,黑暗中傳來竊竊幾聲笑:“可不是麼?”
蕭如初聽了,心裡頭生出荒唐之餘,只覺得無趣之極,她皺著眉,聽那些低聲的談笑,順手從旁邊的丫鬟手中抄起燈籠,往旁邊一照,湊近了,正照著那幾名說話的姬妾姨娘,她們不防這一下子,驚叫著以手掩面,退後一步,叫道:“你這是作甚?”
蕭如初輕笑一聲,語氣平靜道:“你們在這指點江山,當真是辛苦了,我可不是得來給你們打個燈籠麼?”
一旁的唐懷瑜嗤笑道:“三嫂嫂說得有理,這黑燈瞎火的,沒個燈籠照著,誰來看你們一群人唱大戲?”
那幾人臉上頓時乍青乍白,好似開了染坊鋪子一般,唐懷瑜遂愉悅一笑,吩咐一旁的丫鬟道:“來給姨娘們打起燈籠,夜路走得多,待會可別撞著鬼了。”
這幾句話噎得那幾人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旁邊的丫鬟們聽了,果真連忙過來打燈籠,生怕慢了一步,這位煞星的火就要燒過來了。
大半夜的這麼折騰,即便是蕭如初心中也不免有些鬱氣,她帶著玉綴走在唐懷瑜後頭,眾人各自散去,去西廂院子的遊廊上靜悄悄的,只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一路無言,前面的唐懷瑜忽然停下腳步來,道:“三嫂嫂不必把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在唐府呆久了,你便知道,有些人,總是沒風也要起三尺浪的,犯不著與她們計較鬧心。”
在唐府呆的久了?蕭如初有些發怔。
“三嫂嫂?”
蕭如初回過神來,點點頭,道:“今天多謝四弟解圍了。”
唐懷瑜不甚在意地一笑,道:“夜深了,三嫂嫂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兒是端陽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