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樣說, 三人便立刻加快步伐,臺階終於到了頂端,眼前的視野驟然開闊起來,令人失望的是, 還沒有看到寺廟的山門, 前方不過是一塊略顯開闊的空地,不少人都在這裡歇腳, 也有貨郎挑著擔子售賣香燭等物事, 角落的岩石上還坐著不少年輕人,正在說笑。
既然還沒有到山頂, 那麼歇一歇腳也是好的, 玉綴四下裡看了看,沒有坐的地方, 石凳都被其他的香客佔滿了,便是突起的岩石上都坐滿了人,一時間鬧哄哄的。
總不能讓蕭如初坐地上, 玉綴琢磨著,最後只得試探著問旁邊的貨郎借一個小板凳,那貨郎倒是爽快極了,果然遞了一張小凳過來,雖然矮了點兒,但是聊勝於無。
待蕭如初坐下,那貨郎便笑眯眯地道:“這位小姐,可要買些香燭?”
玉露答道:“不必了, 咱們都有帶。”
蕭如初卻掃了一眼他的貨攤兒,除了香火蠟燭以外,旁邊還擺了不少小玩意,像配囊墜子什麼的,她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個扇墜兒,問道:“這個怎麼賣的?”
那貨郎見了,面上立刻泛起喜意,連忙把她指的那個取過來,遞給蕭如初,道:“這個是年年有餘,只要十五文,小姐瞧瞧?”
蕭如初拿在手裡看了看,那是一隻小金魚,圓鼓鼓的,一雙眼睛活靈活現,約莫只有大拇指大小,下面打著嫣紅的絡子,玉露見了,微微皺起眉來,湊到蕭如初耳邊咕嘰道:“這絡子打得也太難看了些,怎麼跟狗兒啃過似的?”
那絡子確實不大好看,蕭如初撥弄了一下,那貨郎見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是我娘子打的,她從前沒做過這個,倘若小姐有意,給八文錢也使得。”
蕭如初笑了笑,只是道:“這魚雕得好看。”
那貨郎便笑呵呵道:“這是桃核雕的,可以去兇辟邪,小姐若是帶著,保管順順利利的。”
聽了這話,蕭如初笑了一下,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三人又歇了片刻,聽得山上突然傳來了鐘聲,離得並不算遠,聲聲渾厚,悠遠而肅穆,伴隨著隱約的梵唱,回蕩在山間,一共一百零八聲,餘音不絕。
待終於到了寺廟山門前,蕭如初只覺得腳步沉重得幾乎要抬不起來,身後的玉露吐了一口氣,道:“終於到了。”
山門上刻著大悲寺三個字,黑底金色的字在清晨的陽光中顯得極其肅穆莊嚴,香火特有的氣味從門內飄出來,蕭如初帶著玉綴兩人進去,方一抬頭,便見著前面的一個巨大的香爐,香爐後有兩層臺階上去,便是正殿了,門口有香客來往,嫋嫋青煙傳出來。
那香煙氣息燻得人頭腦都有些發暈,更不必說嗅覺向來靈敏的蕭如初了,她站了一會,實在沒忍住,小小打了一個噴嚏。
玉露咋舌道:“好多人啊。”
玉綴見蕭如初略有不適,連忙道:“小姐,我們趕緊上香罷。”
蕭如初點點頭,三人一道進了大殿,只見正中一尊金身佛像,足有一丈來高,佛像下擺放了七八個蒲團,蕭如初拜過之後,又點了香,起身之後,目光落在那蒲團前的簽筒上。
旁邊的一位年輕僧人見了,便道:“施主可要抽一簽?”
蕭如初好奇道:“這簽是怎麼個用法?”
那僧人笑了,眉目和善道:“倘若施主心中有牽掛的人或者事,便可以抽一簽,算上一算。”
聽罷這話,蕭如初搖搖頭,道:“多謝大師,不過我沒有。”
那僧人聽了,也不多說,只是誦了一聲佛號,目送著三人一同離開了正殿。
蕭如初把帶來的香燭都投進了正殿門口的那個巨大的香爐中,看著那暗紅的火星一點一點蠶食著包著香燭的黃紙,帶著香氣的青煙便緩緩騰升起來,有些嗆鼻。
玉露左右看了看,道:“小姐,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坐一坐,休息一番再下山去。”
前殿香客多,往後面過去一點,約莫是到了側殿,人便少了,側殿旁邊種著一株巨大的菩提樹,樹下有一方石凳,蕭如初在石凳上坐下,道:“你們倆難得出來一次,不如自己去轉轉吧,我在這裡歇一歇就好。”
玉露面上先是驚喜,爾後又遲疑道:“我們都走了,小姐一個人不會有事罷?”
蕭如初笑道:“這裡是寺廟,有什麼可擔心的?你們轉完回來之後,我們就下山去了,下次再想來,就得等一個月之後了。”
聽罷這話,就連玉綴也不免有些意動,蕭如初又勸了幾句,兩人便去了。
蕭如初一個人在樹下坐著,忽覺有什麼東西掉下來,落在羅裙上,定睛一看,卻是細細的鵝黃色花蕊,她抬頭望了望,這才發現菩提樹正開了細碎的花,掩映在墨綠的樹葉間,十分的不起眼。
樹上還掛著許多小木牌,只有兩指來寬,一指長,上面似乎還寫著什麼字兒,但是由於隔得太遠,蕭如初看不大真切。
蕭如初捉起那一簇菩提花蕊,放到鼻尖細細地嗅著,沒有多少香氣,就彷彿這棵樹一般,普通極了,但是又夾雜著一絲一縷的清新的氣味,像是草木間特有的味道。
就在這時,側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有條不紊:“今日又多謝大師了。”
老者的聲音響起:“阿彌陀佛,施主客氣了,只是……”
男子聲音中帶著一點笑意:“大師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