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聽了, 先是一愣,才道:“不能罷?奴婢就在邊上瞧著呢,絕對沒有熬糊。”
蕭如初蹙起眉,道:“不信你嘗嘗, 真的糊了。”
玉露這下也不肯定了, 將信將疑地伸出拇指蘸了一下湯藥,嘗了嘗, 道:“沒有, 小姐,藥就是這個味兒的。”
蕭如初卻不大相信, 把碗又朝前面遞了遞, 道:“你再多嘗一點,這麼濃的糊味兒, 嘗不出來麼?”
聽她說得這樣篤定,玉露不由便有點發蒙,又見蕭如初把湯碗往她手裡一塞, 猶猶豫豫著,心道莫不是一個不小心沒看好火,當真給熬糊了?懷疑之餘,果然要去試喝一口,然後被玉綴攔住了,她哭笑不得地道:“你還真信啊?小姐哄你呢,想著你把藥喝完了,她就不必喝了。”
盡管如此, 耍賴失敗的蕭如初最後還是把那碗藥給灌了下去,放下碗,只覺得滿嘴都是那苦澀的焦糊味兒,好半天才緩過來。
玉露收拾了碗退下了,蕭如初忽然想起一事來,便又去了一趟東廂,無論如何,她還是十分地在意昨天晚上的那件事,那人究竟是誰?
似乎對她的惡意並不大,蕭如初推算著,倘若自己那時候沒有對那扇半開的窗戶生出疑心,直接離去了,只怕便會錯過這樁事情,至少,不會有誰知道曾經有人趁夜偷偷摸進了明清苑。
可是現在偏偏被自己撞見了,若是不弄個明白,蕭如初自己都無法安下心來。
素白的指尖輕輕地劃過窗臺,一塵不染,蕭如初微微蹙起眉來,往窗外看了看,窗下半靠著一株芭蕉,其中一片葉子已經微微翻起來了,像是被人拂開過一般。
她看了一會,忍不住去取了一張矮凳來,站在上面,然後試圖以手撐著直接躍過去,這一動作可把玉綴嚇了一跳,驚叫道:“小姐!”
當然,蕭如初沒有成功,一則她現在還病著,手上沒有力氣,二則是,她發現即便是躍過去之後,也沒有地方落腳,窗臺下是一條溝渠,倘若想要順利落地,必須要落在溝渠的對面,以蕭如初的身高,是絕對達不到的。
這個人一定很高,而且對明清苑十分熟悉,因為那溝渠裡還有一層薄薄的積水,裡面長了一層滑溜的青苔,並沒有任何被踩踏過的痕跡。
可是這個範圍也太廣了,男子,身量高,對明清苑熟悉,符合這種條件的約莫在唐府是一抓一大把,蕭如初不由蹙起眉來。
一旁的玉綴看著自家小姐站在矮凳上,盯著窗外開始發呆,還露出了一副深思的表情,不明所以地問道:“小姐,您在做什麼?找什麼東西嗎?”
蕭如初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我就看一眼。”
玉綴:……看一眼要站這麼高?
眼看著實在沒什麼線索,蕭如初便準備去書房看看,正欲轉身時,腳下卻踩到了什麼東西,硬硬的,後窗下的光線不大好,她摸索著把那東西拾起來,定睛一看,卻是一條墨綠色的絡子。
玉綴見了,有些好奇道:“小姐,這兒怎麼有塊玉佩?”
蕭如初搖了搖頭,把那絡子放在手裡仔細看了看,編的是攢心梅花的樣兒,墨綠色,串著一枚白玉鏤空花鳥佩,這玉佩顯然是昨天晚上那人落下的。
誰會帶著一枚這樣的玉佩?
她若有所思地把那玉佩放在手中翻來覆去地瞧,漢白玉的材質,不算多麼上乘,雕工也平平,不甚出彩,刻的是喜上眉梢圖,十分常見。
蕭如初琢磨了一會也沒個頭緒,便把那玉佩收了起來,猶豫了一會,還是叮囑玉綴道:“你們日後要留心進出院子裡的人,倘若有形跡可疑的,必要告訴我一聲。”
聞言,玉綴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應下了。
蕭如初這才又轉去了書房,大致檢視了一遍,並沒有發現異樣,也沒有丟東西,心中的疑惑不免更深了,那人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倒不像是宵小之輩,又或者,他偷的東西,是原本就放在隱蔽的位置上?
既沒有抓著人,想得再多也是無益,蕭如初只得把這事暫且放下,又因生著病,站久了不免頭困眼花,被玉綴催促著休息去了。
腦子暈乎乎地挨過了一日,到了晚間,蕭如初才覺得好了些許,到了第二日,天還未亮,玉綴便輕手輕腳地進了正房,見蕭如初已經醒了,便趕緊過來伺候著梳洗。
蕭如初面上仍舊帶著些許睏倦之色,迷糊問道:“現在是幾時了?”
玉綴掃了一眼屋角的更漏,答道:“才卯時呢,小姐要不要再睡一睡?”
蕭如初拼命忍著睡意,道:“無妨,就怕待會睡下起不來了,車馬都準備好了麼?”
玉綴擰了帕子,遞給她道:“玉露已經去了,想是等會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