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就這樣行駛了小半個時辰,蕭府原是在洛京郊外的一個鎮子上,叫平陽鎮,眼看著那鎮子快到了的時候,趕車的老伯忽然一拍額頭,連忙向蕭如初歉意道:“夫人,實在是對不住,老漢忘了繞路去春涿頭了!”
他說著,又懊悔道:“這年紀大了,記性一日比一日差了,什麼事兒都記不住,誤了夫人的事情,真是對不住。”
蕭如初想了想,問道:“現在去春涿頭,要多長的時間?”
老伯答道:“往少了說,還要兩刻鐘,一去一回,半個時辰算少了。”
玉綴望了望車窗外的日頭,咬了一下唇,有點擔憂地道:“眼看著就要到晌午了,倘若再回去,只怕要誤了時辰,到時候……”
那老伯自責不已,道:“都怪我不記事,這可如何是好?”
玉露插嘴道:“小姐,不如我們先去蕭府,待下午回唐府時,再繞路去一趟春涿頭便是,左右也不差這麼一會子,四少爺也沒知會過一定要在上午的時候送過去。”
這話說得倒也是,蕭如初略一思索,便安慰那老伯道:“無妨,如今已經過了地兒,再說什麼也沒用了,還是要煩請老伯加緊一點,先去平陽鎮。”
趕車的老伯連忙答應一聲:“老漢省得了,夫人可坐穩了。”
他說著,把個馬鞭一甩,馬車的速度果然較之前快了不少,玉露連忙雙手緊緊把著車視窗,這才不至於摔倒。
即便是這樣,待到了平陽鎮,也已是日上三竿,時至晌午了,馬車在蕭府門口停下,玉露和趕車的老伯一同把禮都搬下車來,她們這動靜不小,宅子裡的門房探頭一看,見是蕭如初一行人,連忙進去稟報了。
玉露瞧見了,叫住另一個小廝道:“你幫忙把這馬帶去馬舍,喂一喂草。”
那小廝聽見這話,便不情不願地應了,抄著手在一旁等著,看老伯卸了車馬,這才領著他往角門去了。
那門房進了宅子通稟,不多時回轉來,對蕭如初道:“老爺讓二小姐進門去。”
沒人迎出來,也沒人多問幾句,蕭如初倒也不以為意,帶著玉綴玉露兩人進了宅子,玉綴傷了手,只能拎一些小物件,玉露兩隻手都拎滿了,再拿不動其他的。
見蕭如初要自己動手,連忙過去攔住她,沖一旁抄著手的門房狠狠瞪了一眼,氣勢洶洶罵道:“你的手是斷了麼?還是眼睛瞎了瞧不見?!”
那門房被罵得一縮脖子,想說什麼,卻在看見蕭如初的時候,又忍下了,果然過去拎起剩下的禮盒來,一行人進了前院,便往花廳去。
沒走幾步,便遠遠見著一行人過來,幾名丫鬟僕婦簇擁著一名少女,穿著赤丹色的衣裙,梳著未出閣的發髻,容貌長得倒是不差,只是眉眼間總是透出了一股子盛氣淩人來,正是長姐蕭如雪,她手裡拿著輕紗團扇,見了蕭如初,噗的笑出聲來,道:“你還真的回來了,娘親昨兒說起,我還不信呢。”
她身後幾個丫鬟聽了,也吃吃笑了起來,蕭如雪笑道:“你這時辰也挑得太準了些,眼瞅著這飯點趕回來,難道是唐府不給你飯吃麼?”
她話說得尖酸刻薄,蕭如初習以為常,不為所動,只是略微看了她一眼,語氣平平道:“你的花鈿貼歪了。”
蕭如雪連忙用手摸了一下額間,對身後的丫鬟怒道:“怎麼做事的?!”
幾名丫鬟立刻惶恐道:“沒有,小姐,她唬你的,並沒有貼歪!”
蕭如雪不信,又有丫鬟取來手鏡,讓她仔細看了,果然沒有貼歪,這才作罷,正欲轉頭向蕭如初發難,卻只見著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眼看著進了花廳了,她怒不可遏地瞪圓了一雙美目:“她竟然敢走?!誰給她的膽子?”
幾名丫鬟們噤若寒蟬,不敢說話,蕭如雪氣得將手鏡狠狠擲下,只聽哐當一聲,上好的琉璃鏡子摔了個稀裡嘩啦,粉身碎骨。
再說蕭如初進了花廳,正見著蕭明遠坐在上首喝茶,看見她來,便放下茶盞,站起身來,語氣和氣道:“回來了?”
蕭如初先是與他見了禮,這才道:“路太遠,如初回來遲了,還請父親不要見怪。”
“略備了些薄禮,以盡孝道。”
蕭如初微微退開,讓玉露等人進來,把禮品一一都放在屋角,蕭明遠見著那繫了紅綢的禮盒,撚著胡須笑道:“好,你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