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蕭如初帶著玉露回了院子,及至傍晚時分,玉綴才回來明清苑,帶了兩名強壯的婦人,穿著短打衣服,模樣幹練,看上去是個利索的。
蕭如初詫異道:“怎麼回來的這樣快?”
玉綴抿唇笑著解釋道:“奴婢下午直接去了匠人坊,一問便找著了畫羅他們家的匠人鋪子,可巧他們人手又足,便請了兩位回來。”
既然請了人來,天色看著也不算早,那兩名婦人便立刻張羅開了,才剛剛檢視了院牆,略微年輕的婦人便過來對蕭如初道:“少夫人,這院子怕是有幾年沒修過了。”
“幾年?”蕭如初疑惑道。
那婦人以為她是在問具體的年數,連忙比了比手指,道:“小修小補暫且不說,只說整體宅子的大修,光從這院子門牆看來,少說也有兩年往上了。”
玉露聽了,便奇道:“這麼大個宅子,兩年沒修了?不可能罷?”
蕭如初想了想,道:“去叫疏桐和吹綠來。”
玉綴去了,不多時,疏桐和吹綠便一道過來了,蕭如初問道:“你們在明清苑呆得久,這院子有多久沒有修整了?”
疏桐答道:“這兩年都沒有修過,”她頓了頓,又回道:“只偶爾有些小修繕,大的修整卻是沒有的。”
蕭如初微微皺了皺眉,道:“不是說,府中的院子每年都會統一修麼?怎麼明清苑卻一次都沒有?”
疏桐支吾了一會,也不說不出來什麼,反倒是吹綠開口回道:“皆因前兩年,到了該修整的日子,少爺都不在府中,他們便故意漏算了我們明清苑,後來奴婢去找管事的說道,他們便推說,明清苑人少,看著倒也還過得去,沒必要年年修整,反倒白白花費工錢。”
她說到這裡,語氣不由憤憤:“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不就是看著少爺不在府中,管不到這些瑣碎的事麼?”
吹綠話說得難聽,疏桐連忙扯了她一把,示意她說話收斂一些,吹綠雖然面上不情願,但到底還是聽了勸,收了聲音,垂頭道:“三……少夫人,往年大修整輪不著咱們明清苑,碎個瓦片糊個牆角,小修小繕卻是不斷的,正房院兒那邊也一概不管,若到這時候要修,需得咱們明清苑自個兒掏銀子花費,請匠人過來,一年到頭,少說也得有個六七回,也是好大一筆開銷呢。”
“奴婢們人微言輕,少爺又常年不在府中,明清苑也不得正房院兒看重,如今三少夫人來了,”她說著,抿唇一笑:“明清苑也算有得依靠,日後可就全仰仗您了。”
聽罷這話,蕭如初只是笑了笑,道:“這事我知道了,你們幾個不必管,也不必往外邊說道,我自有主意。”
幾人便都齊聲應下了,那請來的兩名匠人又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玉露便跟著她們挨個屋子看,門窗牆角,房梁瓦片,或許確實是因為明清苑太久沒有修了,往年拆東牆補西牆的,湊合一下也就過去了,如今請了人來看,少不得揪出一些沒發現的死角來。
東耳房的門軸竟然被白蟻給蛀空了,那婦人隨手一提溜,整個門板都給拿了下來,可把玉露給驚著了,連忙來找蕭如初,道:“小姐,那正房是住不得了,耳房的門都被蟲子蛀壞了!”
門板拿開,擱在院子裡頭,那婦人信手撿了根木棍敲打幾下,便有成堆的白蟻簌簌落了下來,不多時便積了一堆,密密麻麻地爬了開去,把疏桐吹綠等人嚇得驚叫連連,跑到西廂房門口的臘梅樹下,瑟瑟發抖。
望著這一群生嫩的小姑娘跟受了驚的雞仔兒似的,哄散開來,那婦人笑呵呵地道:“這有什麼?您們怕是沒見過更厲害的,那白蟻篩下來,足有三四斤重呢。”
聽了這話,眾人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只覺得那群白蟻都爬到自個兒的身上來了,恨不得使勁撓幾下。
眼見那婦人話頭還沒打住,吹綠連忙叫道:“停停停,你別說了,你還是先弄一弄罷,總不能擱在這院子裡邊兒。”
便是玉綴,臉色也有些泛白,問道:“宋娘子,這壞了的門板兒,還能有什麼用?”
蕭如初見了,倒是十分鎮定,她就站在那堆白蟻邊上,彷彿不受影響似的,低頭仔細看了看地上的門板,道:“怕是沒什麼用處了。”
那名喚宋娘子的婦人咂了咂嘴,搖頭道:“可惜了這上等的好木材,不好好打理,白白餵了蟲,這只能拿去當柴火燒了,”她說著,又笑道:“被白蟻蛀過了的木頭,燒火倒是特別好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