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向來嘴硬得很,寸步不讓:“憑什麼?我們小姐是院子裡的主子,當家的夫人,她喜歡一枝花兒,還要你來指手畫腳?這院子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她還做不得主了?”
蕭如初這才想起來,早上伺候她梳妝時,玉露確實問過她是不是喜歡牆角那一叢迎春花,還說要為她折來養在屋子裡。
那尖細的少女聲音冷笑道:“還主子夫人呢,可別笑死我了,這花兒是三少爺種下的,誰也不能摘,你若是強來,可別怪我不客氣!”
“你倒是不客氣給我看呀!”
那尖細的少女聲音冷嘲熱諷道:“也不知是哪來的蔥擱這兒裝大頭蒜,若不是三少爺如今不在府中,哪兒輪得著你們小姐進門來?”
聽罷這話,玉露頓時勃然大怒:“你敢看不起我們小姐?!”
那少女冷嘲熱諷:“哼,說不得哪天三少爺回來便休了她,想當我們明清苑的家,勸你們可趁早死心吧!”
“你竟然敢看不起我們小姐?!”玉露怒氣沖沖的聲音裡隱隱含著幾不可辨的哭腔:“我、我——”
蕭如初頓感大事不妙,玉露平日裡雖然活潑跳脫,卻是個狠烈性子,逼急了兔子也能咬人,更何況是玉露?
她與玉綴立刻不約而同轉身便往正院門口走,然而動作到底是慢了,只聽院子裡傳來悲憤的一聲嚎:“我撓死你個小賤蹄子!敢罵我們小姐!撓你個滿臉開花!”
霎時間尖叫聲響徹了整座院子,雞飛狗跳,哭喊聲叫罵聲,直上雲霄,一地雞毛……
待蕭如初進了院子,只見玉露撲到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身上,又是抓又是撓,動作既狠又準,招招都沒落空,她向來機靈,從前也是有過經驗的,專門挑那些明眼上瞧不見的地方使勁兒,扯頭發擰胳膊肉,那丫鬟明顯是個沒動過手的,幾乎毫無還手之力,頭發被扯得後仰著頭,伸出手去,幾次都沒抓著玉露的臉。
玉露嘴裡還一邊哭一邊罵:“嗚嗚嗚……叫你囂張!嗚嗚嗚……叫你瞧不起我們小姐!嗚嗚嗚……今兒撓不死你我玉露的名字倒著寫!嗚嗚嗚……”
語氣之悲憤,情緒之激烈,倒彷彿吃了虧的那個人是她一般。
另外院牆下還站著一個小丫鬟,似乎被這一突發狀況給搞懵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立刻上前去攔架,眼角瞥見蕭如初正站在院門口,動作不自覺就慢了下來,口中弱弱勸道:“你們別打了……別打了少夫人回來了……”
玉露雖然情緒激動,但是耳朵還算靈敏,到底是聽見了這句話,立刻鬆了手,與她打架的丫鬟沒聽明白,見掙脫了桎梏,立刻手一伸,給玉露臉上狠狠來了一下子,登時幾道血印子現了出來。
蕭如初眉頭一皺,玉露只是吃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也不管她了,只是捂住了臉,向蕭如初小聲道:“小、小姐……”
“做什麼呢?鬧得雞飛狗跳的。”蕭如初皺眉看著兩人,打了一架之後,自然是形容狼狽,玉露倒還好,她身手敏捷靈活,除了最後臉上那一下,幾乎沒挨著什麼,倒是被打的那個丫鬟,低著頭,一邊的發髻都被扯散了,垂落在一邊。
玉露還企圖掩蓋事實,遂小聲回道:“沒、沒什麼……”
蕭如初不看她,望著那個丫鬟,道:“你叫什麼名兒?”
過了一會,那丫鬟才低著頭答道:“奴婢叫吹綠。”
蕭如初又看向之前試圖勸架的那名丫鬟,道:“那你便是疏桐了?”
那丫鬟細聲答道:“回少夫人,奴婢正是疏桐。”
“她們倆個因為何事而起了爭執?”蕭如初問道。
疏桐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避重就輕道:“回少夫人,是因為玉露姐姐要摘院子裡的迎春花兒,吹綠不讓,兩人這才了爭執。”
“你胡說。”玉露捂著臉,甕聲甕氣地反駁。
疏桐被她這一兇,立刻閉上嘴,不敢再吱聲,蕭如初看了玉露一眼,道:“你先別說話。”
玉露再次老實了,蕭如初又看向垂頭而立的吹綠,輕聲細語地道:“吹綠,你來說說,當真是如此?僅僅只是為了幾枝花兒?”
聞言,吹綠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微微一抖,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蕭如初就在她面前,穿了一件絳紅的衣裙,站在背光的位置,陽光漫漫地照落下來,將那絳紅的顏色照得彷彿發了光似的,刺目得令她不敢直視。
吹綠迎著朝陽,看不真切蕭如初面上的表情,然而即便是如此,她也覺得有些壓力慢慢地爬上心頭,她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之前說那些話時的囂張氣焰頓時不再,她到底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罷了,而蕭如初雖然從前過得並不如意,但是在蕭家,庶出的小姐,那也是當小姐來教養的,出身到底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