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激靈,這才發現原本距離遙遠的光點不知何時已來到身邊,正被一人拿在手裡——就是正抓著他的那人。不知是因為黑暗還是別的什麼,那人的面目都是模糊的,具體長怎樣華非看不清楚,但下意識地就覺得,這人肯定不會醜。
那人和他一樣趴伏著,似乎也是看不清東西,伸手胡亂地揮舞了兩下,摸到了華非的臉上。那手掌是冰涼的,沿著華非臉部的線條一路向下,滑過他的脖頸,指尖在鎖骨處停留了片刻,蛇似地朝胸口游去。華非被他摸得臉頰發燙,卻是一動也不敢動地任由他摸。等他摸完了,方才盯著那光團小聲道:“那個能讓我摸摸嗎?”
“不。”那人拒絕了,將光團揣進了自己懷裡。
小氣。你明明都摸了我的。
華非不悅地想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剛被非禮過的事實,忙往旁邊躲了兩步,想掙開對方的手,卻被抓得死緊,不得已只得作罷。
他問:“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麗麗。”那人說道,“被丟下了。”
華非:“???”
那人聲音低沉,明顯是個男的。華非猜測那個“麗麗”大概是他的女朋友或者別的什麼。於是又問:“為什麼要丟下麗麗?”
“討厭。”
意思是麗麗很讓人討厭?華非不是很明白。
抓著他的手緊了緊,那人忽然道:“來了。”
華非:“什麼?”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剛才追著他的那人——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先是莫名其妙的出現,然後又莫名其妙的消失,直到現在,又突然出現。華非迷迷糊糊地忽然地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他現在所處的空間,大概是混亂的。
“你走。”那人松開了他的手,這麼說道。緊隨著他的話語響起的,是那追逐者兇神惡煞的聲音。華非立刻明白過來了,追來的那個估計不是什麼好東西,光團的擁有者是讓他先跑。
光團猛然收縮了一下,像是震顫的心髒。華非注視著那光團,心中忽然一動,幾乎是不由自主地,他猛地反抓住了對方的手。
“那你呢?”他問道。那人回答:“我走不了。”
“為什麼?”
“迷路了,出不去。”
華非:“……?”
追逐者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了。華非蹙了蹙眉,心中湧起他自己也不懂的焦急:“誒,也不能把你一人留在這兒啊。你先跟我走吧。”
“跟你走?”那人似乎愣了一下:“你要帶我走?”
“啊。”華非不假思索地點頭,感到那人的另一隻手也覆了過來。與此同時一併靠近的,還有對方的臉。
“……謝謝。”那人如此說道,氣息噴吐在華非的鼻尖。於是華非的臉變得更燙了,心中泛起奇異的麻癢。
這都什麼神展開?亂七八糟的——他在心裡吐槽著,然後不由自主地揚起了脖子。
他感到自己的鼻尖被輕輕地咬了一下,旋即便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唇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身下忽然傳來隆隆的聲響——
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地板上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個大洞,洞底是微弱的紅光。而他整個人,現在就在這個洞口的上方。
短暫的滯空後,是倏然的掉落。
華非嚇得一聲大叫。
然後睜開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微弱的光芒從視窗透進來,倒也不至於全黑。華非喘了會兒,確定了自己剛才只是做了個噩夢的事實,跟著便拿起手機看時間。
淩晨兩點。還真是個不吉利的時間
華非摸了摸額頭,又擤了把鼻涕,跟著便靠在了床頭上,瞪著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呆了片刻,他忽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臉上流露出幾許茫然。
記不清做的是啥夢,只記得夢裡似乎有那麼一丟丟的顛鸞倒鳳。華非左思右想也想不起來那春夢到底做到了那一步,就記得一個冰涼的手掌,冰涼卻讓人心安。
他順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才發現額頭的溫度已經消下去了。
一個俊朗的少年從牆裡飄了出來,擔憂地看著華非。華非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將少年趕回牆裡,自己翻身下床,踏上拖鞋,踢裡踏拉地走了,腳步聲隱沒在廁所裡。
過了片刻,只聽一陣悉悉索索的響,一個人影從他的床底下游魚般鑽了出來,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站起來,飛快地推開窗,跳出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