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奉命捉弄淺離塵後的愉快心情做了底色,如今又見洛子靖來此,淺柔葭差些兩眼放光來捕捉他,這就快要歡欣鼓舞似地拍手道,“好呀,我這就去呢。”
未及淺廣多說與何,她便像只小麋鹿似地蹦跳著去了,一溜煙地就不見了,瞧著那翹首而素手拈裳翩翩離罷的身影就知她是多麼稀罕有人能來家裡熱鬧一番。
淺廣畢竟是年歲不少,沉穩得多呢,迎客而不至顯於過度興致高昂,他只單手提抱陶罐而以請道,“既是來了,那便別再站著了,快請去裡邊坐坐吧,我們是才將這兒給掃淨了的,你們正好是做第一波客。”
“幸甚之至。”好像自來熟一般的洛子靖掃看一眼土壁茅屋,如今倒真是讓人眼前一亮,便是不做客氣地進道。
反是容朔如今不太自然了,如同是個小女子地微微彆扭了起來,站立半晌都不見其探進一個腳步,好是淺廣應是看出了這其中的拘泥,便笑道,“怎麼?還怕進去了讓我閉門送你一拳?”
對上淺廣儼然就是好笑的眼神,容朔心底一個驚,動動唇來訕笑而回道,“……自然不是。”語畢便竄了進去。
幾人先先後後地並進至堂屋,其裡尚存一些適才掃過經年塵灰而餘留下的些微氣味,好在並不礙事,洛子靖探量的目光炯炯有神,一絲一毫都未放過。
看過了修繕後的房頂,他又轉向房室周角,案桌、四角落燈託,竹簾什麼的皆是一應俱全,幾乎不差什麼,這般看來,堂屋還真是比往日的淺家好上一個檔次。
洛子靖至此二三回,每每印象都是破敗不堪,被蒙上灰塵的眼睛自動地就將這些個佈置給忽略了,如今這是翻了個底朝天。
待是隨著淺廣過了前一個屋主特意在堂屋右側擺佈的竹簾門後,他方才感嘆道,“淺廣叔,你們真是厲害,我前一次來此之時,這兒還遍佈蛛網,如今莫說是蛛網,連一丁點灰都見不著,還被你們拾掇得如此乾淨,排布如此得體。”
“乾淨倒是不假,不過這兒的排布都是前人所設,我們不過是將其去灰罷了,說到底也就是乘乘涼而已。”淺廣應著二人與淺離塵皆然坐下,紛紛倒了兩盞白開水罷,晃頭而語。
“可惜這前人竟是拋棄了這兒,就此而走了,”洛子靖的眼神雖然不再飄忽不定,不過這心倒是多了幾分憐愁,話一出口,他卻又轉而揚笑道,“不過這使淺廣叔便宜很多,幸哉。”
淺廣語不發聲地笑了笑以示回應,容朔卻是學著洛子靖四下看了看,忽而精光一閃,想是心中有何想,他看去淺廣道,“我好像聽我爹說過,此處以前也是個熱鬧的家戶,乃是老者一人,老者育有一子,其子早早娶妻,怎奈他族犯我朝威,國都急下徵召令,這男子也隨著去了,其妻母日日苦等,直是母死妻老時方得知其已死,這慢慢也就空了下來。”
聽罷這一番由來,淺廣與洛子靖皆是一副“原是這樣”的表情,唯是淺離塵嗤笑一語,勃然地不屑道,“你所說可信不啊?”
受到莫須有的置疑,容朔可是不舒服了,不過看在淺廣的面上,他平心靜氣來深呼吸道,“自是不假,那是在我們尚未出生,算得是父輩之時,村中尚有與那男子一同去,最後勉強帶著半條命回來的人,不過如今也不在了。”
淺離塵不說話了,這都搬出人來了,他當真地還不曉得該如何去說,何況淺廣已經傳遞來一個不太好的眼神,搞不好他要玩火自焚,於是這就閉上了嘴,默然地倒了一盞水來浸口。
與他一般地,洛子靖聽罷便是陷入了長長的無際量度,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在坐之人也不過是見得他剛毅的五官擰在了一處,平日裡不顯多麼威懾的粗濃平眉如今已成劍眉,而那深邃的眼光更是難測。
堂屋內一時間就無人再說話了,容朔端著杯盞看看左上的淺廣,瞧瞧對面的淺離塵,瞅瞅右下的洛子靖,全然不語,要麼是喝著水,要麼是自我思考,好是尷尬,他便也沉自了。
此刻在茅屋周邊的河溪邊,程楓正和桃子收拾著豐收的魚來,一條條不小的鯽魚被他們用年久的竹籃盛了起來。
“阿塵定會吃許多,他這半日多來可沒閒著。”桃子滿眼歡喜瞧著條條魚來,著實誘人,她用手去挑了挑,魚兒即刻掙扎一下。
“是啊,”程楓提起了竹籃,足足的重量告訴他今晚足矣,本是高興,然桃子的話卻令他多了份道不明的心思,只道,“叔娘,叔會一直教阿塵嗎?”
“這我本來想也許良人也就是說說罷了,可如今看來,他是認真地,如此自會將阿塵教會。”竹籃已有人提,桃子也是一身輕鬆,悠哉悠哉道,卻在偏頭看去程楓昏沉一臉來便不復鬆快了,“阿楓,你看上去好像不高興,怎麼了?莫不是你也想……”
“我……”心事就此被發現了,好像把持了許久的秘密公諸於世,心緒翻湧不止,躲閃著那緊追的目光,程楓吞吞吐吐,“我怎麼想呢?叔娘又不是沒見到阿塵如今這樣,可是辛苦了!”
看著程楓微微憋紅的瘦削臉頰,桃子一時不知說何,只是默然陪其同回。
輕盈的腳步在雜草而分不清路道的地面上歡跳著,像極了逆水而上的魚兒,淺柔葭提拉著裳布奔走,忽見前方的人影,趕著招手呼道,“娘,長兄!”
堂屋內依然是諸自不發一言,也不曉得時候過了多久,容朔只覺難捱,便先是打破了這僵局道,“淺廣叔,我這來是想給您道個對不住,這上回吧,我與那倆兄弟偶然路過此地,心血來潮地與您說了一些咄咄逼人之語,還請您莫要見怪,莫要記在心上。”
“我若是什麼話都記著,豈不累得不成樣?”“啊―總是有人說話了!”淺廣在心底暗自嗟嘆一聲,這水喝得他就要撐飽了,他趕而就放盞道。
“那便好,便好。”淺廣能夠不計前嫌,容朔當是像熊得了蜜餞兒般,水盞被他的雙手捧握得老緊了,呵呵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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