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見林氏帶著葉湘下了那石階,兩人似乎也是才到的樣子。看來這樣想的不止李氏一個,這兩人明顯是想到一處去了。
李氏微頓了下,領著夏青繼續往前走去。
林氏也看見了遠遠走來的李氏同夏青,原本同葉湘不知說了什麼,臉上掛滿笑意,在見到兩人時,臉立馬黑了起來。
“四嫂。”迎著林氏要吃人的目光,李氏先開了口。
夏青也叫了聲舅母,又同後面的葉湘打招呼。葉湘的手應該好的差不多了,都沒見包著了,只做了個向夏青一樣的手套戴著,淡淡的喚了聲七嬸兒,又見夏青招呼過來也順帶叫了聲姐姐。
林氏沒理會兩人的招呼,只看了兩眼夏青,然後才道:“七弟妹,你想要孩子的心有多迫切我早就已經知道,只是沒想你臉皮竟能這樣厚,不過我可好心提醒你,這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我養了這些年,臨走了就連個招呼都沒過來打個!”
你以為你搬出老祖宗就能萬事皆休了?告訴你,李氏你想的太美了!老祖宗心是偏的,我是不能拿她老人家怎麼樣,但我總要膈應膈應你,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太舒服了。
林氏說完不等李氏在說什麼,轉而帶著葉湘走了進去。
族長家的院子裡,此時已圍了許多人,見林氏來了都同她打著招呼,沒人看見外面站著的李氏跟夏青兩人。
李氏站在外面一動不動,顯然不準備現在就進去,夏青一直立在李氏後邊,想著要不要說上兩句什麼。可想了半天也不知要說些什麼,最後只能繼續沉默。
山裡人也沒什麼消遣,平日自然早早就歇了,過年卻是要在一起守歲。葉家上下齊聚一堂,出來兩個兩三歲的小侄子之外,其他的全部都要守到子時。
難得人聚了這麼齊,也實在沒有什麼消遣,又見老祖宗難得好精神,便嚷著要老祖宗給大家講些戲文。老祖宗想是多喝了幾杯,到也願意湊趣,說話便開始講了起來。
想來老祖宗活了這麼大年紀,生活閱歷自然豐富,戲文說的更是信手拈來。
才子佳人一見鐘情,繼而私定終身,最終佳人父母知曉,自是瞧不起一無所有的酸秀才。兩人含淚分開,佳人另嫁他人,才子深覺受到了羞辱,欲尋短見。誰知大難不死不說,還自河中抱了大把的金銀珠寶,最後結局自然是才子佳人成親生猴子去了。
故事很老套,大家卻聽的津津有味,大約也是哄老祖宗高興。因為據說,這個戲文,幾乎已經成了每年守歲必須要講的故事之一。
往年夏青如何,夏青自是不曉得,這算是第一次同葉家人一起過年。如今她也勉強算個葉家人,不知老祖宗在決定將夏青過繼之時怎麼跟其他人說的,夏青只覺得每個人看她似乎都同以往不一樣了,卻也說不準到底哪裡不一樣。
不是夏青想太多,就連往日從未看她一眼的五舅母,晚間吃飯時都主動與夏青聊了幾句。雖說只是問如今是否還習慣之類的話,但對夏青來說,已經足夠驚訝的了!
還在想,是不是自己此時也是葉家人了,比以往身份要高了才會如此。後來又想,有什麼身份高低的,原本算是孤女,現如今也不過勉強算是葉家的養女,夏青還是那個夏青。
晚間回去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花,李氏便道:“賊老天是要下個沒完了,剛晴了幾天又開始下了,這若是下一夜的話,明早路上積了雪,怕是連孃家都走不了。”
李氏不過隨口唸叨了一句,誰知竟真的一夜沒停。初一大早起來一看,院子裡屋路上不能走,怕是連路都看不見了!
李氏念咕了幾句,有些遺憾,她原本還打算帶著夏青回孃家去走走親戚認認門的,如今卻只能往後推幾日了。
遠處不能走,便將近處的走走。
李氏準備了自家釀的果酒、糕餅,各家都去了一趟。王秀才家卻是她備好東西,要夏青親自走了一趟。
想著要去舅舅家一趟,夏青在師傅那裡便只略坐了會兒便回去了。師母牛氏見夏青沒留下用飯,臨走便將自己炒好的松子給裝了好些帶回去,夏青也不推辭,笑著收下。
蹚著及膝厚的雪,夏青提著李氏準備好的東西去了舅舅家。葉虎正在清掃自家院子前的積雪,看到夏青來了,連忙扔下手中的木鏟,接過夏青手中的東西,將夏青迎了進去。
“虎子哥,舅舅,舅母都在家吧!”夏青手裡一鬆,跺了跺腳上的雪,這才往裡面走。
“雪下的太大,路都被封了,沒辦法出去,都在堂屋烤火!”葉虎說著見夏青在跺腳上的雪,便又接著道:“進來吧,我等會在鏟就是。”說著帶先往裡面走去。
夏青沒說什麼,笑笑跟在葉虎後面往屋裡去,“湘兒也在家嗎?”夏青問這話的時候,並不是要找葉湘有事,只隨口一問,就如同人見面打的招呼。
“她去師傅家了。”
“倒是巧了,我剛出來往這邊來的,怕是走岔了。”
葉虎沒在說話,兩人已經到了堂屋前。
堂屋裡,葉大山林氏兩人在火塘邊相對而坐,吊鍋裡熱水不知何時燒開了,此時正咕嘟咕嘟冒著泡,眼看鍋蓋都要被頂起,兩人卻只顧著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動手提下吊鍋的意思。
葉虎幾步進去放下手裡的東西,趕緊提起吊鍋放在一邊的架子上。
林氏見兒子進來,這才將視線自葉大山那裡收回,卻在看到跟著進來的夏青時,登時又變了臉色。
“舅舅、舅母,我回來了。”夏青知道自己來的可能不是時候,但進都進來了,如今在想退回去卻是不可能的了。
舅舅葉大山似乎喝了酒,臉色瞧著不對不說,火塘邊溫酒的罐子還在。
“青青來了,外面冷,坐著烤會兒。”
“還好,不算太冷。”夏青連忙笑著坐下,她這個舅舅最是悶葫蘆樣的性子,倒是難得說這麼句關懷人的話。
林氏卻不陰不陽的道:“你如今也是有了新棉衣穿的人了,自然是不覺著冷了,可憐我的湘兒,已經三年沒有添身兒新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