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問話音剛落, 宋卻便道:“既然上一世我沒有對你做什麼, 這一世你卻對我動了手腳,那你是不是對不起我?我向你要求一個道歉不過分吧?”
至於那處處壓他一頭, 倒算不了什麼,不過是憑本事說話罷了。既然上一世宋卻能憑修為壓過趙問,趙問這一世憑修為壓過宋卻也不是什麼事。非要算, 兩人也是個平局。
趙問沒想到宋卻在這裡跟他扯皮,說起了大道理, 心裡一會兒覺得古怪,一會兒覺得憋悶。趙問既覺得他說的有理, 自己應該道歉, 又覺得兩人不是那種和平討論這種問題的關系,應該打個你死我活才對。兩種矛盾的想法讓趙問頭疼, 連帶著看宋卻這個罪魁禍首更不順眼了。
趙問把劍往宋卻桌子上一拍,道:“我們倆不是好好說話的關系,你若是要打架我奉陪到底, 其他免談。”
宋卻見趙問主意已定,便道:“好,那就先打一架再說。”
趙問聽了冷哼一聲, 道:“沒有什麼再說不再說。”
宋卻也不跟他爭這個口舌之利,做了個手勢請他出食肆。
自從上次蕭山離開,宋卻和這間小食肆的訊息便在修真界裡傳開。趙問自認現在的他打不過蕭山,就算是重生前的他和現在的蕭山,也不過是伯仲之間罷了, 而蕭山是宋卻的手下敗將,那麼他就更不可能打過宋卻。可趙問還是發出了約戰,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或許是為了一個結果吧。
他必將倒在宋卻手下,假如宋卻失手殺了他,也可以看作是他的命,或許他能夠獲得真正意義上的結束與安寧。
趙問懷著這樣的心思,臉上的凝重反倒去了一些。
宋卻看出了他的變化,沒說什麼,只是伸手張開了結界,這個結界便是他和蕭山打鬥時張開的那種。事實證明,對付他們這種水平的修真人士,這樣的結界很有用,有效保護了食肆和周邊的環境,也不會誤傷路過的無辜人士。
趙問看著宋卻奇怪的手勢,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可能是下了陣法或是張了結界。他不知道這是宋卻用來對付他的方法還是別的,見宋卻停下手勢,似乎是準備完了,他便提著劍光明正大地沖了上去。
這不是一場為了奪得勝利而發起的戰鬥,所以趙問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什麼鬼蜮伎倆。事實上,走火入魔之後,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麼了,一切言行皆是隨心罷了。
趙問用起妙崇山最基本的劍法,開口道:“師兄,這套劍法當初還是你教我的。”
宋卻一頓,沒有用仙法迎戰,他只是仗著身法輕便,左躲右閃地避開劍的鋒芒,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套劍法的路數。宋卻又不是真的大師兄,一來便是修為散盡的局面,他還當機立斷地跑路了,自然不會他們妙崇山的劍法,只能現學。
妙崇山這套基本劍法是人人都可以學的基礎招式,自然不會有什麼精妙非常的殺招,每一招每一式都對得起基礎二字,一看便是用來打磨根骨的。
趙問在用這套劍法的時候,腦子裡浮現了許多回憶。他和師門其他弟子不同,十幾歲的時候才入山門,面對著和自己年紀相仿,境界卻天差地別的大師兄,趙問從一開始就是自卑的。
師傅把帶趙問入門的任務交給了宋卻,宋卻便教習他基本心法和基本劍法。趙問很喜歡他的新身份,做一個劍修,但是長劍在他手裡就是不像在宋卻手裡那麼聽話。趙問在練習基本劍法時總是頻頻出錯,不是時機不對,便是力道不對。但宋卻很耐心,總是板著一張嚴肅端正的臉在一旁指導他,陪他拆招。沒有誇獎,卻也沒有辱罵。
不知哪裡來的長劍招架住趙問的劍招,兩把長劍摩擦出的聲音將趙問從回憶裡喚醒。
宋卻閃躲了一會兒,看趙問把這套劍法來來回回打了幾遍後便記下了這套劍法。趙問長劍從正中襲來,宋卻一彎腰,將身子向前壓低,躲過這一擊的同時從地上撈起一根樹枝。這樹枝到了他手裡,變成了一把長劍,和趙問手中的劍長的一模一樣,都只是一把最簡單的鐵劍罷了。
趙問沒有告訴宋卻,他下決心來找宋卻以後,便將所有東西都還給了師門,單獨找到師傅後,還像宋卻一樣給師傅認認真真地磕了頭,然後離開了妙崇山。
他的離去悄無聲息,整個妙崇山也沒幾個人知道。宋卻本來也不知道,但一看到他平平無奇的行頭,和這場莫名其妙的約戰,便猜想到了幾分。
宋卻決定順著趙問,於是他拿起長劍,用著妙崇山的基本劍法和趙問過招。
趙問說,這套劍法當初是大師兄教他的。於是宋卻一邊出招,還一邊道:“太慢。”
“太輕。”
“這又太急。”
“太重。”
趙問出招的輕重緩急都被宋卻批評了一遍。趙問卻不像原來那樣,被宋卻指點兩句就要發瘋,反倒有一種就是如此的感覺。
別看趙問後來修為深厚,但這套劍法已經是快兩輩子前學的了,後來也很少再用,他確實有諸多疏漏之處。宋卻每提點一句,他記憶裡大師兄的臉便清晰一點。到了最後,趙問更是直接停在了宋卻的劍前,若不是宋卻的手停的快又穩,便是一把普通的鐵劍,也能穿破趙問的喉嚨,取了他的性命。
趙問卻神遊天外,忍不住去想,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