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臉一僵,怯怯點頭:“小神仙可是不喜歡這樣的故事?”
大齡單身男青年宋卻:“……倒也不全是,只是我不擅長這些東西,你若要說這樣的故事,待會的飯菜,我便只能拿幾個雞蛋招待你了。”
岑氏聽罷有些傷感,只覺自己到哪都是多餘的人,但她悄悄抬眼瞟了宋卻一眼,見他雖然無奈,整個人還是好端端地坐在她對面,認真等著她開口,岑氏一下又打起精神來了——就算是雞蛋,小神仙做的肯定也是最好吃的。
至於這菜餚有沒有忘去憂愁、免於煩惱的作用,岑氏突然不那麼在意了。這些話她憋在心裡許久,沒有一個人能說,今天能有人聽她說,還是這樣一位人物,也算是一番際遇了。
想到這裡,岑氏便開了口。
這果真是個愛情故事,還是個曲折離奇、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岑氏是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但不知為何,說話時總帶著股促狹的味道。
岑氏本名岑玉,和丈夫宋柏也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不過青梅竹馬的並不只有他們兩人,還有一男一女。女孩比岑玉小一歲,相貌要再漂亮一些,好像各個方面都比岑玉出色一點,就連父親的官職,也壓岑父半品。偏偏兩家住的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長輩們又有來往。如果岑氏來過現代,就會知道自己這是從小到大都活在“別人家孩子”的陰影之下了。
宋卻聽著都替她鬱悶,心想還好這姑娘心大,說起這些也懵懵懂懂,著說著就悲從心中來,能活生生自己把自己氣死。
岑玉越說越將這三人代入話本子,宋卻自動將那位十全十美的小姐翻譯成女主,那個文武雙全的少年郎翻譯成男主,至於岑氏的夫君宋柏,武功高強、沉默寡言、相貌冷峻但不夠英俊瀟灑,一聽便是備胎男二的設定。岑氏最慘,是戲份比傳統女二少很多的背景板女二設定。
男主和男二都自小傾慕著女主,男二嘴笨,長得又不如男主好看,自然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訂了婚。
男二宋柏心灰意冷之後,任憑母親給自己訂了一門親事,訂完就跟他爹往邊關跑,風裡雨裡累了三年,從個白麵煞神變成了黑麵煞神,人也不知糙了多少倍。再回來的時候,就是參加自己心上人的成婚之禮。
岑玉說到這裡還替宋柏嘆了口氣:“他就是這種悶聲吃虧的性子。”
做了再多,也沒能說出口。
宋柏的心上人自小萬眾矚目,天生便是愛熱鬧的性子,這樣的人開朗活潑,卻失了細致,自然不可能注意到宋柏那些不經意間的照顧,輕而易舉地就被那能言善道的擄獲芳心。只有岑氏這樣內斂的性子,才能看見宋柏做了好人好事之後的落寞。
岑氏自小被長輩拿來和宋柏心上人做比較,又不是愛競爭愛嫉妒的性子,於是養成了獨門絕技,心寬的沒邊,自動離這位完美姑娘的事遠遠的。
因此,雖說岑玉和宋柏定了親事,她也沒因為他幾年不見蹤影,特地為了心上人回京這件事惱他。她又不喜歡宋柏,為何要惱他?相反,她還很體諒他。
他們的婚事就在那兩人之後半年。
岑玉雖不喜歡宋柏,且知宋柏也不喜歡她,但她猜想到宋柏會是世界上最好的夫君。
宋柏不提自己喜歡過別人的事,岑玉便也裝作不知道,兩人好端端地過著日子,倒也逐漸邁上了正軌。宋柏顧家得很,從不在外邊鬼混,經常給岑玉帶小禮物,還會認真聽岑玉說話。岑玉在家中是個悶葫蘆,是在宋柏的陪伴下,才逐漸變成現在這樣,像是半個話嘮。在這個過程中,岑玉做了有史以來最出格的事,她違背了自己離完美姑娘遠遠的原則,不可抑制地對宋柏動心了。
說到這裡,岑氏有些難過:“照理來說,有著那些先例,我就該學聰明些。但感情這件事,從來不由人。我當時就知道,我喜歡上宋柏,註定會發生一些我不希望的事。”
比如話本子裡的這位男主不是什麼深情不改之人,獨寵一人的三年過後,他開始納妾,一個接著一個,硬生生將宋柏的心上人氣回了孃家,現在正鬧著和離。岑玉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她來見了宋柏,請宋柏幫她和離。
而宋柏答應了。
岑玉不是愛嫉妒的性子,她被人拿來做了那麼多次比較,回回都是襯託,也沒惱過,這一次破天荒地生了惱意。
這股氣不好對人發,便悶在她心裡,都快悶出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