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泓道:“大人,長釘是怎麼回事?”
宋卻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太多。”
陳泓抿抿嘴,便不再多問,他實在是一個很剋制的性子,從來不使人為難。
宋卻道:“這樣問有些冒犯,不過陳公子,你和白姨娘似乎並不親厚?”
陳泓沒想到宋卻會提到這個,這話題也確實讓他有些不適,但他斟酌再三,還是回答道:“我幼時養在母親身邊,母親對我很好。”
陳夫人老蚌懷珠,在那之前,只怕對生兒育女已經不抱希望,便將陳泓這個唯一的男丁養在膝下。
陳夫人不是個刻薄的性子,又念及自己很可能不會有自己的子女,便對陳泓視若己出。她沒有為了讓陳泓親近她而刻意溺愛他,反而有心讓他成才。在涉及到陳泓的教養之時,事必躬親,絕不假手於人。即使後來陳夫人有了自己的兒子,也沒對陳泓改變太多,更不像其他主母一樣,百般阻止庶子出人頭地,該給他的讀書的機會一個不少,能不能登上這梯子就看陳泓自己了。
“我其實一直知道自己不是母親所出,母親也沒瞞過我。小時候,姨娘有過一段受寵的日子,我那時候看著母親,覺得她很落寞。但後來,母親就不在意了。或許是因為這一點,我很難去親近姨娘,我怕母親傷心。母親和姨娘我都會按禮好好孝順,但有些時候的舉動,真的只是下意識的,傷了誰都是我不想的。”
說到這裡,陳泓沉沉地嘆了氣。他年紀不大,處事已經很有章程,偏偏身份尷尬,時常進退兩難。
宋卻想起陳夫人將陳海看的跟眼珠子一樣,卻輕而易舉地將人放在陳泓懷裡,光憑這份信任,他也敢確定陳泓這番話有八分真。雖無血脈相連,這對母子的關系確實親厚。
眾人談著閑話,很快便到了山林深處,卻在這裡看見了有人待過的痕跡。三姨娘從前跟著趙榮進過幾次山,對於他會待在那裡有很清晰的思路。
三姨娘道:“應該就是這附近了。”
宋卻道:“你喊喊他,若是我們出聲的話,可能會將他嚇跑。”
三姨娘點頭,一遍順著路走,一邊喊著趙榮。宋卻則仔細觀察周邊,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他的耳朵都要跟著動一動。
在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宋卻準確捕捉到了那樹葉不自然的抖動,三下五除二地翻身上樹,其他人連他動作的影子都沒看清,宋卻已經抓著個人又跳下了樹。
那人本來還在努力掙脫宋卻的鉗制,卻在看見三姨娘的臉時停了下來。他抬起頭,露出一張微髒的臉,雖然他早就聽到了三姨娘喊他的聲音,但此刻還是忍不住想要確認一遍:“雙兒,是你帶著他們來抓我嗎……”
三姨娘愣了一下,突然發現他誤會了。
趙榮仔細想想,又覺得自己好笑,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問的呢?再說,從她讓他逃跑的時候,他不就已經想好了嗎,既然她要讓他頂罪,那他頂就是了。
想到這裡,趙榮徹底放棄掙紮,道:“大人,是我殺了陳老爺沒錯,你抓我回去吧。”
陳泓:“……”
這是他今日第二次聽這話了,怎麼總有人上趕著承認是殺他爹的兇手?
宋卻亦是無奈:“那你說說陳老爺是怎麼死的。”
趙榮一時啞然,三姨娘催他離開催的急,他只知道她嫁的那個老頭死了,還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三姨娘也回過味來了,氣道:“你以為我叫你頂罪是不是?”
趙榮一時有些弄不清楚狀況,兩人如何明撕暗秀暫且不提,好不容易等趙榮明白眼下的情況了,宋卻才道:“蛇不好尋吧?”
趙榮點頭道:“我日日在山中都不好抓的,平常人家雖偶爾也有,但出現的更少,更不用說主動去咬人了。”
宋卻:“你可知除了你還有誰做這營生?”
趙榮苦笑道:“這營生雖能掙錢,但掙的又不是頂多,偏偏又苦又累,有的運道不好,被毒蛇咬了,是救都沒法救,教我捕蛇的師傅就是這樣死的。要不是迫於生計,誰做這個呢?反正我是沒見過同行。”
宋卻道:“那麼真兇很可能就是從你這裡買的蛇,或許不是本人,而是託別人買的,你好好想這些天都有誰向你買了蛇,若是不認識的,便記下長相。”
另一邊,宋卻又轉向三姨娘,問道:“你和趙榮見面那天,可有人撞見?”
三姨娘猶豫再三,還是道:“我不確定她有沒有看見……”
宋卻問道:“誰?”
三姨娘道:“白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