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星辰沒想到的是,面對他壓抑著怒火,形同詰問的言辭,語氣仍然沒有一絲變化的軒轅,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一眼,仍然凝視作為墓碑的染血長劍時,反而信口給了他一個反問。
我有在笑麼?
如是反問,彷彿是在問星辰,自己那般言辭,真的算是在笑麼?
是啊,冰冷如軒轅,那樣真的算是在笑麼?或許從頭到尾,那都只是他的一種冷漠,一種對萬事萬物都漠不關心的冷漠罷了?
面對軒轅的反問,尤其感受到軒轅愈加冷漠的氣息時,仍然怒火難平的星辰,卻又像是一下被噎住了。
他只是仍然顫抖中,就這麼瞪著軒轅,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那反問一落下,彷彿連他都意識到,軒轅好像真的不算是在笑,而只是展現了一種單純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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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如軒轅,或許那一聲輕笑,真的不算是笑,或許那只是一種冷漠的助詞?
當然了,儘管愣神中,腦海裡也凌亂流過了以上思緒,但對於現在的星辰而言,如此一幕,仍然顯得那麼不可理喻,仍然顯得那麼不敬,也仍然讓他如此憤怒。
另一邊,愈加感受到,星辰突如其來的憤怒時,淚水難得停息了一下的鑫九,一下將星辰扶得很緊,因為她忽然有一種不安感,一種覺得此刻星辰,隨時都可能失去理智,跟軒轅刀劍相向的不安。
然而,當鑫九害怕得根本不敢鬆開星辰,星辰也在不知如何應答中,愈加憤怒難抑時,彷彿對這一切都無知無覺,或者根本沒有所謂的軒轅,卻忽然站起身來,而後朝密林一側走去,同時再次淡淡開口,依舊仿若自言自語。
“有點意思。”
“有點意思。”
說著,軒轅就要走入密林陰影,彷彿他出現於此,只是為了記錄一下,記錄南宮吟歌這個跟他有過師徒名分的男人,已經死亡的事實,而這件事情對他則毫無觸動,所以記錄完後,他便轉身離開。
他這就要走了?
看著軒轅顯得有些突兀,就要輕巧離去背影,仍然壓抑無名怒火的星辰,還有擔心卻鬆了一口氣的鑫九,都同時閃過了如上念頭。
完全沒有準備,便忽然意識到,仿若對南宮吟歌做了大不敬舉動的軒轅,卻要就此輕巧離開時,怒火像是再抑止不住的星辰,忽然在額頭青筋微微凸起中,血目瞪向對方背影,沙啞喝令:“……站住!”
聽聞星辰喝令,驚惶中側首,見到星辰額頭淡淡青筋,一下又驚惶到極點的鑫九,莫名害怕中,也再次將星辰手臂摟得更緊。
她好怕。
然而另一邊,相比起害怕到極點的鑫九,作為當事人的軒轅,聽聞星辰喝令時,雖然下意識止步,卻像是仍然沒有一絲情緒波動,身上已經披上林間幽影的他,只是淡淡回眸,用他像是完全沒有感情的目光,回視星辰血目後道:“怎麼?”
“你……”
聽聞軒轅淡漠語氣,只覺得更加怒從心起的星辰,下意識開口時,卻發現自己仍然不知該說些什麼,那一刻,忽然憤怒到極點的他,甚至有一種奇怪的衝動,一種讓軒轅為此付出代價的衝動。
然而,那念頭和衝動一起,感受到軒轅回眸一刻,那隱隱藏在幽影的目光中,彷彿能夠刺透幽影的鋒利,直刺進自己心中時,星辰卻察覺到了一絲恐懼。
是的,一絲恐懼。
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懼,那種恐懼,就好像心中僅存的最後理智,在不停告訴他,他絕不是軒轅的對手。
當那種有如實質的恐懼衝入心間,驀然感到憤怒又無法宣洩的星辰,忽然產生了一種無力的悲傷,那是一種面對不敬於南宮吟歌之人,卻根本無法做些什麼的無力。
那是一種自己不但在南宮吟歌生前,什麼都幫不了對方,而在對方死後,竟連對方尊嚴都無法維繫的無力悲傷。
突如其來的悲傷和無力感中,愈加顫抖氣起來的星辰,再次開口時仍然壓抑無比,也仍然沙啞無比,只是那一刻,他原本憤怒的詰問,好像變成了一種悲傷又徒勞的聲討:“你……難道就沒有一點身為人類的感情麼?”
那話語一出口,或許連星辰都無法表述,此刻自己到底有多無力和悲傷,如同無力到極點後,他只想讓軒轅給他一個說法,一個能讓他舒服一點的說法,而如是開口時,一直都不曾哭出來的他,竟也終於帶上了莫名的哭腔。
那種感覺,就好像面對忽然出現的軒轅,那種狀似不恭的態度,面對自己無力到極點的悲傷時,星辰的情緒也終於有了情緒,而不再是那種悲悽到極點,悲慼到無法表現的狀態。
那一刻,就連仍然扶著星辰的鑫九,都能夠明確感覺得出來,星辰愈加明顯的顫抖,忽然由一種緊繃著的憤怒,變成了一種無力的悲愴。
然而下一刻,有些出乎星辰和鑫九意料的是,面對星辰如此悲愴又無力的問詢,陰影中回眸的軒轅,卻像是忽然有了情緒波動?
或者說,那不能算是情緒波動,而是他冰冷無情的雙眸中,竟像是忽然有了一絲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