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再次聽到南宮吟歌痛苦咳嗽,原本因為現實的絕望衝擊,而癱倒在地的星辰,也一下在驚厥中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什麼。
那一刻,星辰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下便掙扎起來。
這一次,甚至無需鑫九幫助,只剩右手的星辰掙扎起來後,自己就將南宮吟歌扶了起來,並讓其靠向了旁邊那棵巨樹的樹幹。
當南宮吟歌靠著樹幹癱坐下來,而星辰也終於看清對方胸腹之間,那幾處透體傷口,更加絕望的氣息,也朝他奔湧而來時,他終於茫然又無措地問了出來:“師父……這到底……到底怎麼回事……”
“嗚嗚……啊……嗚嗚嗚……”
星辰的發問同時,同樣已經掙扎起身來,純白華服早已穢濁不堪的鑫九,看清那些傷口時,也再次哭了起來,哭得如此絕望兇戾,也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是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當此前一路的不安,最終被眼前可怕景象呼應,突然受到的衝擊,讓星辰直至這一刻,被眼前絕望拉進現實的一刻,才終於在無能為力的悲痛中,稍稍回過神來思考,思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一瞬間,或許星辰並沒有真正足夠的心力,去思考這一切,思考這些事情到底怎麼一回事,可在那絕望又徒勞的時刻,無數困惑和疑問,仍是在他不停顫抖的心間湧現。
既然從某一刻起,自己便意識到的種種,南宮吟歌的異常表現都是對的,那麼是否說明在自己和鑫九離開之前,南宮吟歌就已經發現了什麼?
如果是這樣,為何南宮吟歌還要專門支開自己和鑫九,獨自去面對如此危機呢,是因為弱小如自己,留在這也只會是拖累麼?
所以那兩個與南宮吟歌戰鬥的是什麼人?
他們來找南宮吟歌的動機又是什麼?
就算是以絕對客觀心態去審視,這些問題,星辰一時之間恐怕也是絕難想明白,更何況是現在的他,現在心緒完全在絕望中崩潰的他。
所以星辰如何能明白,南宮吟歌跟那兩個神秘超人類殺手工會殘黨之間,到底發生了何種交集呢?
他更無法明白,面對南宮吟歌,面對超脫修真範疇的劍意,那兩個修真者,又是如何高估了自己,以及如何低估了南宮吟歌。
或許星辰現在唯一能夠想得明白的,就只有悲傷和絕望吧,那比悲傷還要悲傷的無措表情中,他心中像是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反覆告訴他,一個他自己都已明白的事實——南宮吟歌快要死了。
因為心中完全被絕望和悲悽填滿,所以這一刻,那些想法,只是在星辰思想湍流中洶湧而過,卻無任何可依憑的彼岸,他完全沉浸在了那沒有一刻可以寧息的悲傷中。
悲傷到極點的時刻,許多日子以來,大概本就沒有一刻真正開心過的星辰,心中那些一度被裹覆起來的壓抑悲傷,於心防潰散之際,也再度被牽引而出。
那一刻,完全沉浸於悲悽中,無法想明白,更無法支起心力去想以上問題的星辰,在那些被牽引出來的往日悲傷裡,卻開始止不住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很多人。
或許星辰不該去想的,可他又好似再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緒,因為人類大腦進化的弊端,總是讓人在悲傷時刻,會忍不住想起更多悲傷往事,讓自己變得更加悲傷。
那一刻。
他無法抑止地便想起了星言,想起了那個曾經溫柔絕世,顧盼間眸攬星河的少女。
可如今呢?數千公里外的神落城中,那個少女的姿顏,仍然閃耀著每一個觀瞻之人,可那刺透心口的竹刀,暈染白裙的鮮血,冰涼古老的休眠艙,卻全都在昭示,那個少女再無法於世間暈染溫柔。
他想起了星語,想起了那個曾經讓任何人見到,都感覺如沐春風,驚豔了濁世時光的人類聯合宇航局局長。
可千年以來,那個無論容顏還是實力,仍然驚豔著每一個所見之人的新人類領袖,拯救人類世界的傳奇,卻早已變得沉寡。
他想起了蘇珊,涅盤城的閃耀明珠,驚豔塵世的舊人類公主。
曾經一顰一笑,都彷彿在塵世播灑光芒,好似生來就應被所有神只眷顧,永遠凝聚所有人目光的少女,如今也變得日日悲悽,更忍受著無端蜚語流言。
更甚至他還想到了此刻身旁的鑫九。
曾經的鑫九,雖然封閉著自己內心,可那像是難有歡愉的歲月,卻也讓她能夠掩藏心中悲傷,可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