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把自己從舊有的認知裡分離出來,能夠認識到,這個柳恣,是和他一樣平等而可以共同交流的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其實很難。
辛棄疾與他確實快認識了兩年,哪怕是進了參政院又考上了中學,如今也依舊會帶著幾分如面對趙構時的敬畏和小心,沒辦法把他當成一個平等而普通的同齡人。
“嗯?”柳恣的聲音低沉而帶著笑意:“很難麼?”
辛棄疾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了。
“柳……恣。”
他在唸出這個名諱的時候,彷彿在打碎著什麼東西。
心裡一些陳舊而腐爛的桎梏,在無聲無息的崩塌消散。
“再來一次?”
“……柳恣。”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很好聽。”
“以後不要再柳先生柳先生了,”柳恣嘆了口氣慢悠悠道:“你這麼一叫我還以為自己三四十歲了。”
“抱歉。”
柳恣一口氣差點被噎著,心想急不來,這榆木腦袋的朋友雖然平時都很可愛,就是有時候不開竅,迂腐呆板的能讓自己嗆著。
“是這樣的,”他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冰箱裡有我鄰居送過來的慕斯蛋糕和柳橙汁,都是新鮮的東西,你要是餓了的話可以隨意吃一點。”
“好——好的,”辛棄疾下意識道:“您不用擔心我,我可以自己解決的。”
“每個星期喂兩次貓罐頭,沒事幫墨墨梳梳毛,”柳恣思索道:“我把零食都放在茶幾下面的收納箱裡了,你隨意取用,不用考慮別的事情。”
辛棄疾想了半天,還是不確定地問道:“您對您的房客,都這麼照顧嗎?”
“房客?”柳恣揉了揉眉頭,笑了起來:“我們已經做了這麼久的朋友,你還覺得自己只是房客嗎?”
朋友?
辛棄疾只感覺自己穿梭於臨宋,很多意識和概念都從混亂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確實喜歡這樣的相處模式,雖然內心有畏懼和不安,可每一次接觸到柳恣帶給他的東西時,卻也有暗暗的欣喜與雀躍。
“我們是朋友,”他下意識地重複著這句話,如同一個剛開始認知這個世界的新生兒:“我很榮幸,柳先——柳恣。”
“有進步。”柳恣滿意道:“你在落地窗旁邊嗎?”
辛棄疾下意識地看了眼客廳角落處的攝像頭,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著自己,只抱著貓起身道:“是的?”
“我託朋友給你帶了一本書,放在了落地窗的窗簾下面,叫《策略博弈》。”柳恣隨手開啟了一包零食,用肩膀夾著手機道:“別只顧著讀課本,這本書也很有趣——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有空可以把原版書裡很精髓的一部分翻譯給你聽。”
“好的,非常感謝。”辛棄疾找到了那本書,在落地窗旁的月光下觀察著那本書的封面,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柳先生,很高興可以做你的朋友。”
柳恣那邊傳來嚼薯片的清脆聲音,顯然也在休息和放鬆。
“我大概三天以後回來,到時候一起燉湯喝。”
“有什麼事隨時打給我,我等會還有個會議要開。”
“好的,”辛棄疾下意識地也開始說自己的時間安排:“我等下去溫習功課,然後幫墨墨剪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