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恣已經有兩個星期都沒回來了。
他被孫賜接到了參政院旁邊的公寓裡照顧,不斷地推到辦公廳裡與各路人見面和開會。
辛棄疾雖然清楚這都與不斷變化地局勢有關,但也略有些不習慣。
畢竟他從八月末入住到十一月,都已經習慣了每天下晚自習的時候家裡的燈是亮著的,有人會如同和藹的兄長與親切的朋友一樣,和他一起喝杯咖啡聊聊天,不時的問問功課和學校的事情。
柳恣的腿沒有完全好,但突然這麼一消失,家裡就只剩下毛絨絨的墨墨和他自己了。
辛棄疾頭一次覺得,房子太大了……也冷清的讓人不太舒服。
江銀城在夜晚的時候,因為限電的緣故,落地窗外只能看得見稀疏的燈光。
他下了晚自習一個人走回來,推開門,視野所及之處俱是一片漆黑。
貓的藍眼睛在夜光下泛著淡淡的光芒,只小聲的叫了一聲。
辛棄疾沒有開燈,只關好門放下揹包,接住撲到他懷裡的暹羅貓,在落地窗旁邊的沙發上緩緩坐了下來。
室內室外,俱是一片寂靜與黑暗。
就像柳恣那天帶著他看天上的眾星與太陽時,自己所處的那一片黑暗一樣。
辛棄疾抬手撫上那冰冷的玻璃窗,耳朵能捕捉到自己和貓的淺淺呼吸聲。
十二樓可以俯瞰到大半個城市,可以看見亮著燈的汽車在往來穿梭,如同深潭裡的遊魚一樣圍著這漆黑的城市打轉。
柳恣在這一刻……又在做什麼?
是坐在燈火輝煌的會議廳辦公室裡,繼續給手下交代任務?
還是剛剛忙完一段工作,帶著頭盔在看那無盡的星空?
還是和他一樣,在感受著片刻的寂靜和孤獨。
辛棄疾很少發呆,可連著幾日一回家看見黑暗而又空蕩蕩的房子,不知不覺地也會哲學式沉思幾秒。
手機突然亮了起來,來電顯示是柳恣。
青年愣了下,下意識地看了眼被自己凝望的夜景,一手摟著貓一手拿起電話,略有些緊張地開口道:“柳先生?”
“都快認識兩年了,怎麼還是這個叫法……”柳恣玩著筆道:“估摸著你下晚自習了,給你打個電話。”
“哎?”辛棄疾不知道該接什麼,只和從前呆在他辦公室裡做秘書時一樣詢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幼安。”柳恣慢悠悠道:“臨國也好,時國也好,電話都不是單純拿來傳遞訊息和下達任務的——我們可以聊一會兒天,你懂了嗎。”
“是這樣嗎?”辛棄疾抱緊了暖和又柔軟的貓兒,又問道:“您還好嗎?”
對面沉默了幾秒鐘。
柳恣拿著手機直接去照了下鏡子,心想自己是真的進入老年期了嗎,明明才二十來歲怎麼老是被他當成長輩一樣稱呼。
“辛棄疾。”他語氣嚴肅了幾分:“你叫我的名字試試。”
求生的本能讓辛棄疾拿著電話的手抖了一下。
他要是在金鑾殿裡直接叫一聲趙構,就等著被弄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