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了。
辛棄疾一個人參加江銀中學招生考試的事情,朝野內外都有不少的人關注著。
真的盼著他好的人不多,真的能判斷事態走向的人也不多。
皇帝的意思,是讓他擔負使命進入江銀城留學,最好多找出些臨國的破綻出來,就算真的能考的進去,留學歸留學——每個月還是要回來述職一次。
在辛棄疾知道可以進入江銀留學之後,他就跟上下都稟明瞭訊息,也說清楚自己其實並不算太懂臨國學術的種種,不適合教導那些個學生。
而文化部那邊的人安排了幾個老師過來常駐臨安城,一是可以幫扶他們臨安裡預備留學生的種種修習,二也是有外交官性質的過來勘察宋國情況。
對於那幾個外來的臨國老師,朝廷上下的人甚至是皇帝本人,都殷勤了很多。
從前辛棄疾一個人教九個人,吃苦費力不說教具都不好討要,俸祿也是按從五品給的月例,出入陸府還被監視著和誰說話聊天,總之裡外不是人。
而那幾個臨國的老師過來,皇上特批了位置正好的府邸,沒等人來就命人上下裝潢一新傭人配齊,還給他們每人都授予正三品的朝廷官職,讓臨宋同時給他們發雙份工資不說,一群官員都輪番登門拜訪,恨不得把其中兩個未婚的男青年家裡塞滿小老婆才好。
說到底,還是後臺的問題。
辛棄疾出身所屬金國的山東,而且並沒有考取科舉,背後也就是皇上看著他有用,留著當個能使喚的而已。
可臨國的這四位,不論男女,全都是臨國皇帝親自派來的——能一樣嗎?
這一切自然有好事者特意說給辛棄疾聽,然而後者直接擺手打斷,繼續安安心心做題。
辛棄疾已經把《五三》《綠岡》之類的教輔翻來覆去的做了四五遍了。
他本來就是古代人,學東西至誠至勤,睡覺地時候腦子裡都是考綱和錯題本裡各種自己容易記混的要點,平時連吃飯都不忘記在腦子裡默書,從來沒有在哪個休沐之日停止過學習。
單純從學習的純粹態度和個人自制力來說,確實古代人要比現代人好很多。
原因第一是在於外物的幹擾太少,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分走他的注意力。
現代的學生身邊全都是魔鬼——手機、電視、雜志,可能看書五分鐘摸魚兩小時,真的寫不進去作業的話玩個橡皮都能玩一個小時。
但是古代人從小時候起就在一個物質和精神消費都相對匱乏的環境裡長大,心裡的雜念少做事容易進入狀態,真想找樂子還得出門聽戲看熱鬧才行。
而論應試能力,其實古代人也做的非常好,某些方面甚至不亞於現代人。
宋代的科舉考試分為發解試和省試,同時科舉又分多個專科以選拔不同型別的人才,而省試科目有四項必考——詩賦、經義、論、策。
既要考書生們的記憶能力、閱讀理解能力,還有應用題、填空題和申論要做。
比如在歐陽修的《歐陽文忠公集》裡就收錄了策問多道,有關於養馬的應用題。
“周天子之田方千裡,號稱萬乘,萬乘之馬皆具,又有十二閑之馬,而六卿三百六十官,必皆各有車馬,車馬豈不多乎哉?千裡之地,為田幾何,其牧養之地又幾何,而能容馬若是之多乎哉?千裡之地,為田幾何?馬之法又如何?今天下廣矣,常患無馬,豈古之善養馬而今不善乎?”
這個題,單純數問號都可以知道問的東西有點多。
既拷問了關於養馬數量、牧地莊田分配的認知,同時也在詢問考生對於畜牧養馬之事的態度和觀點。
如果細讀《歐陽文忠公集》,還可以看到有關樂理、修書等多事與國務、道德之論的聯系和審問,其實也不比現代的題輕松到哪裡去。
辛棄疾連著三個月讀書做題,自己寫的知識點整理和理論體系樹都堆了幾沓紙,再後來與臨國的老師見面時也只低頭問題不關心其他,整個人都沉在了備考的狀態裡。
陸遊看在眼裡,既覺得欣慰又覺得心態有些複雜,只吩咐下人把他房裡略次的油燈換成更好的白蠟燭,免得時時讀書看壞了眼睛。
教育體制改革之後,城北城南中學合稱為江銀中學,原定的幾門科目不斷放開,開始開設更多門類的科目,且不僅限理科。
在教育局的培訓和管理下,人文的經管、行管、會計、統計等多門科目都進入學校之中,和理科諸門一樣成為可以選修學分的課程之一。
原先城裡有小學、初中、高中,但在異變之後,其他學校的場地被徵用改建,而城南城北的學制改為六年,將初高中合併並且實行學分制,如果能提前修滿學分並透過綜合考試,就可以畢業並拿到學位證書,擁有考科研院、醫學院或者參政院的資格。
其他幾個大學還在建設和編修課本之中,暫時不開放入讀。
中考的那幾日,廣陵學府放假以騰場地做考場,來考試的人相當的多。
江銀城的學生自然都是在中學裡參與考試的,來廣陵考試的人,不僅僅只有宋國這邊派來試水計程車子,還有揚州城裡許多自學教材的讀書人。
成人夜班剛開設不久,就算要批次的培養學生也要明年才能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