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金國派來的?”
郭棣點了點頭,頗有種過來人的感覺:“稀奇吧。”
他這幾個月看的稀奇,比這幾十年看的都多。
“什麼?抗金?”孫道夫只覺得一口氣沒上來:“這外邦人到底幹嘛來的?”
“不知道。”郭棣搖頭道:“一不搶掠財物,二不留人還往外放,但是說實話,那幾條水龍,還有那一溜的天火,當真是可怖。”
他親眼看著成千上萬的人在那數米高的水龍下幾乎沒有還擊之力——
用箭矢去攻擊水,又能起什麼作用?
“真的是龍?你見過了?”孫道夫腦子裡都亂糟糟的,完全說不出話來:“神仙顯靈還是妖法啊?”
“他們說他們都是普通人,這些東西都是造出來的。”郭棣呵的一笑:“我怎麼造不出這些東西出來。”
孫道夫聽到這裡,心知大勢已去,只跌坐在他的身邊,半晌說不出話來。
郭棣也猜到了幾分朝裡的事情,只起身給他倒了一盞茶,等他的下文。
果不其然,這孫道夫是被貶出來的。
他本來打算南下,卻在出城時看見了自揚州而來的許多流民,還以為是揚州被金人攻陷,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而他在朝中目睹了種種,心裡也實在是無可奈何。
——皇上既不打算抗金,也不打算守國,依舊活在他的太平大夢裡。
——
孫道夫,之所以被百姓們冠以“水晶燈籠”這個稱號,就是因為他從政的這麼多年裡,為官清明廉潔,且做事雷厲風行,給川蜀大地的子民們帶來了無盡的好處。
他發展民事生産,改進煙茶酒稅,是實實在在的為百姓們謀福祉、做好事。
水晶向來純粹幹淨,燈籠又有指路照明之用,這兩者都是對他的美譽。
但再聰明能幹的官,在皇權面前,也沒有任何能改變的餘地。
紹興九年的時候,金宋簽訂了和約,將宋國百年的顏面糟踐到了塵埃裡。
其一,就是南宋對金稱臣,每年納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兩。
其二,是要皇上如臣子般在滿朝文武前跪拜,受金主的冊封。
當時的秦檜以皇上在服孝為由,代為跪拜金主,卻也是辱盡了宋皇室的尊嚴。
後來嶽飛死在獄中,秦檜在多年後也急症而死,朝內朝外的重臣相繼倒下,臣民們更加惴惴不安。
大臣們在秦檜死後紛紛上書議事,希望給嶽飛平冤昭雪,但皇上卻直接出面,把一切都擋了回去。
他本人的第一句原話是——
“和金人講和是我的本意,秦檜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讓他去做的。”
第二句是——
“從今以後,凡隨便議論邊境戰事的,都處以重刑。”
他幫秦檜開脫,又嚴令再談邊境之事,能得到重用的也是投降派的官員。
整個朝廷如同被捂住口的茶壺,所有的氣與沸騰全都被悶住了。
郭棣雖說在揚州守了三十年,對這些前塵舊事也清清楚楚。
他只能說盡自己的力,保護好邊疆的種種,對皇上的裝聾作啞也無可奈何。
“如今又出什麼亂子了?”
“什麼亂子?”孫道夫心裡只覺得荒誕又悽涼,望著他緩緩道:“還不是因為金人?”
早在兩年前,金主完顏亮就派遣了左丞相等人去了汴京,開始修築宮室,大有南下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