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商人們借了一大筆錢給朝廷,等到了還錢的日子朝廷耍賴,那些商人斷然不可能起來造反,朝廷無限期的拖延還款時間,或者是想些冠冕堂皇的由頭直接吞了錢不還都是極有可能的。
湯丞相的這個想法,當真是幼稚至極!可笑的很!
“官家,這事是行得通的,”湯思退臉上又堆了笑,慢慢道:“空口借錢的話,就算定了還錢的日子,也沒人敢信任,可如果給了具體的抵押,那就不一樣了。”
就像一個平日裡不怎麼認識的鄰居如果突然敲門借五千,那一般人都未必肯借。
可如果對方把新款的手機連帶著身份證壓在這裡,那多半是肯借的。
趙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也暗暗覺得似乎可行,面上卻仍舊沉著臉色,狐疑道:“你覺得朕還能抵押些什麼?”
湯思退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伏身於地道:“只可押稅權了。”
趙構臉色一變,直接怒喝道:“放肆!這也是他們能肖想的東西!”
湯丞相跪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抬,卻一口氣繼續道:“陛下只要拿走的借款比抵押稅權所能徵得的多,就穩賺不賠,哪怕真的還不上,只放出一小片區的收稅之權,不涉及衙門治法也不動搖軍權,以錢論錢,必然是劃算的!”
趙構定定地看著他,腦子裡想的全都是北方一帶膠著的戰勢,只寒聲道:“如何抵押?!”
“哪怕只是一個縣的稅收之權,您都大可以獅子開口抵押個幾十萬銀兩,”湯思退加快了語速道:“大宋富賈滿天下,必然有人來爭搶,實在不行便抵押一個州的稅權,讓那些商賈全都聚在一處共同出資,必然可以換取上千萬的銀兩——拿這些錢再去找臨國購那神異兵器,拿下上京恐怕也易如反掌!”
湯思退這話裡話外,是把所有好處無限放大,壞事全都竭力縮小的微乎其微。
趙構早就賣人賣地好多次,無論忠臣能將還是故有領土說出讓就出讓,如今不動地方鎮軍也不動權力,只是拿一個收稅的權利來換取能救燃眉之急的借款,似乎非常劃算。
他當年殺嶽飛的時候,也是如此猶豫了一番,最終還是下了命令。
皇帝在殿中來回踱了好幾圈的步子,最終又坐了回去。
“你說清楚,這國債該是怎麼個發行的法子。”
宋國朝廷決定發行光赫國債的新聞傳的極快,在臨安放出風聲來的當天下午就已經傳向了附近數州。
就連臨國的高層也第一時間收到了訊息,為此也炸了鍋。
柳恣因為槍傷一直呆在1203裡休息,知道這訊息的時候也噗的就笑出聲來。
這些背後在搞事情的人,是想再來一出時國歷史上的逼宮啊。
當初時國從海洋文明發展到商貿環境極為優越的君主制國家,在中古時代因為要遠徵強敵而經費不足,那茗朝的末代君主就直接同意了議會提議的國債體系,拿借來的錢進行遠徵,殊不知中央權力在不斷地被架空。
等遠處的新地盤打下來,自家老巢早就翻了天。
錢凡如今也漸漸看清楚了柳恣這是玩的哪一齣——
他直接抬升了臨國的關稅,讓宋國在戰事和經濟同時告急的情況下獨木難支,直接露了破綻讓那些暗中窺伺的人過去趁機奪勢。
這一禍水東引,恐怕會直接動搖宋國的根本。
一旦這國債跟著那些新興資産階級的劇本走,那朝廷能不能還上錢……可都不是自己能決定的了。
戰爭的背後是財政,財政的背後是掠奪與博弈。
柳恣並不是個足夠高明的棋手,可他足夠狠。
也並不會對宋國有任何多餘的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