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拎著包準備回家,下樓的時候看見了一個頗為熟悉的身影。
人不熟,但是這副打扮,穿的是全套的古代衣服。
他愣了一下,心想莫不是陸叔那邊派人過來了,只加快步伐湊了過去,看見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
那男人顯然對這個教學樓的上下結構頗為疑惑,也並不像認路的樣子。
“你好……?”幼安試探著詢問道:“你在找誰嗎?”
那男人猛地抬起頭看見了他,歪著頭笑了起來:“小兄弟,我是下一屆的學生,想過來看看這個學校的樣子。”
“新——新生?”辛棄疾快速地走近他,發覺他就帶了一個小包裹,想來是坐班車來的江銀城,只是過來看看學校環境而已:“你是從揚州城來的嗎?”
朱熹也一眼就看見了他頭上的發髻,眼睛驀地就放出光來了:“你也是考進來的?啥時候進來的?這兒的書好讀嗎?是不是畢業很難啊?”
辛棄疾撲哧一笑,解釋自己是從臨安那邊考過來的,領著他去學校的其他地方轉一圈。
如今已經是七月,由於報考江銀中學的數量太龐大,教育局那邊把考試時間提前到了六月末,七月十號就已經放了榜。
有十幾個揚州人或自學或者靠學校透過了考試,得到了可以進入江銀參觀和準備入學的憑證。
孔知遙由於已經職位轉正,在參政院裡忙得腳不沾地,只來得及請朱熹全家吃頓飯,就繼續一頭紮在城市排水系統的建設裡了。
朱熹根據指南手冊的圖文一個人坐上了班車,相當陌生的進入了這個在傳說中被賦予了各種神秘色彩的江銀城,繞了好幾圈才找到學校在哪裡。
辛棄疾聽著他講著這些東西,心裡的感覺非常微妙。
朱熹和他不一樣,雖然年歲比自己長十幾歲,但他是自己學了文理科的東西,自己申請了助學貸款,一切都靠著自己的努力來的江銀。
而他自己,起碼在入學考試上是繞過文科的。
更有些奇怪的,是朱熹對臨國事物毫不掩飾的喜愛與嚮往。
幼安從來不敢表現這些東西,他謹慎而生怕落了把柄,有時候自己的內心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可是伴隨著他們從二樓一直走到五樓,朱熹都在滔滔不絕的贊賞物理學和唯物主義的真知灼見,大有種講經論道的架勢。
辛棄疾腳步一頓,略有些疑惑地詢問道:“朱先生……你這樣喜歡臨國的知識和制度,就不怕有人指摘你忘了本嗎?”
朱熹爽朗一笑,壓根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朝聞道,夕可死矣!”
他並沒有因為接觸了現代科學而全盤否定四書五經的內容,卻在以更加主動而積極的姿態去追尋更深層次的真理。
哪怕面對的是一個剛剛認識的年輕學生,也不會用任何虛偽的理由來為自己辯解。
辛棄疾見他這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的一些顧慮似乎……並不重要。
他領著這位姓朱的朋友走進了開放參觀的標本室,給他解釋這裡的用處。
整個標本室裡不僅陳列著各種動物的填充標本,還有魚、兔子、老鼠和一部分人體器官的立體解剖標本。
朱熹在看清那鯽魚、兔子的血管走向、肌肉紋理的時候,愣了半天:“這些——這些是?”
“是真的,”辛棄疾笑了起來:“這樣才可以明白它們如何生,為何死。”
他大概生了幾分捉弄的心態,又帶著朱熹去看另一副人體骨架,以及旁邊的人手解剖樣本。
朱熹一眼就看見了這是人的手製成的詭秘之物,雖然自己已經被嚇得背後發毛,卻還是忍不住湊過去看肌腱和骨骼的位置,再猛地抬頭道:“他們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辛棄疾無奈笑道:“說是為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