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裡斯笑了一下,他看著她眼睛,然後開始摸她的臉,一直摸到嘴角,他的手指挪到她的下唇珠,撥開她的雙唇,另一隻手卻沒有放開錄影機,伊迪絲握住了他。“布萊克,你最好是在和我開玩笑的。”
“我沒有。”他笑得很開心,“拜託,小伊,我怎麼記得你才是在上學的時候提出這個主意的那個人?你說你可以接受。”
伊迪絲沒說話,她從沒真的接受過這種色情儀式。
“好——吧,現在你變得很沒意思。你那時候還說覺得會很好玩,如果你要我剪掉我會剪的,這是當然的,你可以監督我。”
“我為什麼想讓你把它剪掉?”
他先是瞪大眼睛,隨後又笑了,伊迪絲親吻了他,把裙子的肩帶放下來,溫順地在他面前躺下。
第二天他們開車去阿馬爾菲海岸,路上耗費了好長時間,詹姆向她打聽她是怎麼註冊到駕證的,她很餓,前夜沒有怎麼吃東西,所以懶得說話。到了海灘上伊迪絲和莉莉把日光浴衣脫掉,詹姆極力反對三點式,但莉莉身上的連體泳衣,新布料的顏色非常鮮豔,胸口和腰部的裁剪緊貼著面板,非常優雅時尚,而伊迪絲還穿著十六歲時在夏瑞恩莊園泳池浸泡過的白色比基尼,那個地方現在都變成被火燒過的廢墟了,真可惜。她們在太陽底下走了很長時間,一直走到一個冒熱水的地方,莉莉想在那裡坐一會兒,於是她們便坐下,隨後是幾個當地的小女孩跑來了,她們說的是義大利語,伊迪絲完全能聽明白,說西班牙語也完全能和他們溝通,但說起那些話讓她從自己身上找到嘉佰莉拉的鄉音,那個曾深深愛著她卻已然不認得她的母親,與她再也無關系的母親的生命卻在她身上浮現、透過她得以儲存,伊迪絲想嘔吐,雖然肚子還餓得咕咕叫。莉莉和小女孩們一起去游泳了,她同她們打成一片,伊迪絲沒有事情幹,只能孤單地坐在海邊,腳在鹹鹹的海水裡晃悠,讀一本她帶出來的書。
女孩們的母親叫她們回去了,莉莉看上去既疲憊又開心,母親們在感謝她,盡管莉莉聽不明白她們說的話,但她也應該知道她做這種事做的很好,伊迪絲坐在原地等她,莉莉笑得相當靦腆。
有一個金黃色頭發的小女孩卻走到伊迪絲身邊,她用學校裡學到那些不帶一點方言的義大利語對她說她很漂亮,她母親說伊迪絲就像她年輕時一樣,伊迪絲抬起頭,那些中年婦女和自己、和嘉佰莉拉都沒什麼一樣的地方,她們看上去不漂亮也不高挑,頭發幹枯,脊背彎曲,伊迪絲無法分辨哪個才是這女孩的母親,但她注意到圍在莉莉身邊的太太們好像都很快活,比她和嘉佰莉拉快活得多。
莉莉終於全身而退,她們一起走回去,路上她把對戒項鏈還給了伊迪絲,堅持讓她自己留著。太陽像電鑽一樣往臉上壓,沙礫很軟乎。
男孩們給她們買了意式冰淇淋和椰汁,西裡斯給伊迪絲一個三明治,讓她吃完了才能去舔冰淇淋,這期間他就一直用手握著蛋筒,魔法制造出來的雪花飄在雪糕球上,像是微縮的冬季模型。伊迪絲接過冰淇淋開始吃,認真地觀摩著西裡斯,西裡斯好似已經曬黑了,他剛剛和詹姆去遊了一圈,發絲上掛水,肩膀上搭著毛巾,手裡拿著香煙和打火機,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真是攝人心魄啊,他那修長的身影、寬闊的肩膀、窄窄的胸脯、緊致的面板,瘦削的身體就好像只有肌肉、骨頭和筋,無論看過多少次,她還是覺得他上身壯觀得就像尊雕塑。
西裡斯叼著煙坐下來意會地撫摸她還有些濕潤的小腿。
“我在欣賞你。”伊迪絲紅著耳朵說,她感覺自己的嘴角變得濕潤,想起昨天的某些細節。
“我知道。”他趁吐煙霧的空當親了一下她的膝蓋,“請繼續。”
詹姆拉著莉莉的手要去海邊踩浪花。幾乎是出人意料地,剛才那個金黃色頭發的小女孩又出現了,她撲進伊迪絲懷裡,嚇了她一跳,她和她母親走散了,伊迪絲讓她先待在這裡,她和西裡斯陪這個叫奇婭拉的女孩搭沙堡,西裡斯也是擅長和孩子們待在一塊的,他用變形術把幾塊石頭變成有著無限紋理的貝殼,奇婭拉笑了,露出她不整齊的乳牙,伊迪絲輕輕梳過她頭發,然後在她的脖頸上抹防曬霜,西裡斯趁奇婭拉玩得不亦樂乎時把身子扭到她背後和伊迪絲接吻,伊迪絲突然覺得有把鑰匙在她體內轉動,力氣大得無法阻擋,鹽的氣味卡在她喉嚨裡。
“我總是覺得我的人生不盡如意,但其實不是那樣的,對嗎?西裡?”她問他。
“當然不是。”西裡斯的雙手捧著她的面頰。然後,他用一隻手迅速攏住她的身體,將她擁人懷中,輕聲說:“伊迪絲,你在想什麼?”她既沒有回答,也沒有完全倒人他的懷抱。他又輕輕了一遍:“告訴我吧,伊迪絲。我想我知道是什麼事兒。我知道嗎?”
“那個曲子,德彪西的《牧神午後》,你有沒有聽過?”
西裡斯笑著聳了聳肩,奇婭拉湊到他旁邊想讓他再看一眼她的城堡,但西裡斯選擇無視了她,他忽然撚起她胸口的對戒項鏈,西裡斯的手指靈敏的穿過兩枚戒指,那沒有給他造成任何束縛。
“或許我們就應該結婚,留在這裡,哪也不去。”
“你真這麼想?好吧。”他說,不著痕跡地取下了戒指。“把你的手給我。”
伊迪絲伸出手掌,她不受控制地微張著嘴呼吸,冷冰冰的銀色素圈包裹住她的手指,那是媽媽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她彷彿能看見光圈裡面媽媽的眼睛,伊迪絲慢慢地抬頭,西裡斯很帥,她覺得他的後背就像一片深不可測的大海,她想要縱身跳進去。這種情感有些類似投水者的慾望,但投水者熱切企盼的,不一定是死亡。只要投水後,遇到一個和現在截然不同的世界就好。
“很適合你。”他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嘴角。
“或許……我該幫你戴上。”
“好。”他說,伸出了自己的手,伊迪絲輕輕地握住他,她小心翼翼地捏起拿銀色的、如月光一樣的、如西裡斯的眼睛一樣的對戒,那還沒有觸碰到他面板,西裡斯縮了一下,伊迪絲突然意識到,爸爸留給她的戒指小了。
“怎麼了?”西裡斯問她,“你怎麼停下來了?你害怕了嗎?看吧,我們還是不適合談婚論嫁的,摘下來吧。”
“你根本不在乎,你一點都不想。”伊迪絲垂下手,爸爸的戒指被她藏回手心裡。“你一直在騙我,你只是為了試探我的心意還在,只是為了確保事情還在你的掌控之下。
“你能別這麼說嗎?”
伊迪絲連連搖頭,鼻子和眼睛都酸得厲害,讓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壓抑,“我在你眼裡到底是什麼?”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他煩躁地嘆了口氣,臉上卻依然笑著。“我不是不愛你,你想像莉莉和詹姆那樣一輩子纏在一起嗎?你羨慕他們很幸福?那我告訴你好了,我們也可以讓彼此過得很開心,但我們是不可能和他們一樣的。”
“為什麼?”
“你心裡清楚我們的親人都是怎麼讓我們走到現在這個結局的,這你可逃避不了。”
伊迪絲頓覺得腮頰像被火燙一樣,滾下來的兩行嶄新的淚珠更顯冰涼,直涼進心窩裡去。奇婭拉發現了她在哭,她用義大利語說著“不。”,一邊去嘗試去擦她的眼淚。
“對不起。”
“滾。”她背對著他,哭得很厲害,那是最尷尬的事情不過了,她的肩膀開始抽搐,奇婭拉抱了一下她笨拙地問發生了什麼,沒有得到回應。
“好吧,我不是那個意思。”西裡斯去碰她的背,她從他身邊彈開,彷彿他要傷害她。“我不想和你說話,你滾開。”
“好了好了,我不說那樣的話了,都是這戒指的錯,你看,我們不需要這破戒指也可以很好,不是嗎?我們以前一直都是這樣做的,好了,我愛你,這次是說真的,你聽見沒有?伊迪絲·夏瑞恩,別這樣。”
西裡想重新攬住她,伊迪絲卻毫無顧忌地甩開他的手,她站起身,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用西班牙語對奇婭拉說:“奇婭拉,和你一起玩我很開心,但是我要走了,再見。”然後奇婭拉也哭了,她想跟著她,卻被西裡斯扣下了,他只是坐在原地傲慢地喊她名字,彷彿他斷定她還會回來,伊迪絲越走越快,幻影移形去了他們的房子,她把箱子收拾好,取走了那盒罪惡的錄影帶塞進去,獨自走向錫耶納放門鑰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