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珩發來資訊:已分別讓埋伏在句山s實驗室那邊的人控制住了地下室出口,楚家那邊楚流意在和朋友聚會,找了人偽裝潛入。
兄弟倆多年的默契不需多說。
連策看了眼資訊,正好總隊也說副隊已將玻璃蓋蓋好並把玻璃盒子拿出了病房。
車子竄得飛快,本來今晚就沒怎麼吃東西,此刻連策的胃隱隱絞痛,本就冷白的臉,此刻泛著不健康的蒼白,他啞著嗓音吩咐:“去找醫生拿物證袋裝好。”
總隊:“是。”
忽然卸下了即時的重擔,連策緊繃的神經瞬間得到主人的憐愛而有所松動,車子在奔跑,他的心也在狂奔,不安分的心跳用眼中的猩紅和幹澀折磨著他的意志,他原以為事情不會這麼快失控。
他原本在慢條斯理地布著一張絕處不逢生的大網,以期能將楚靖山一網打盡,讓他沒有翻身和辯解的機會,沒想到楚靖山那邊的敗露只是虛晃一招。
狗急了會叫,楚靖山這是完全急了。
為什麼呢?是聽到連屹有所好轉的訊息?
那日雲浸笑著說的那句“算無遺策”,此刻卻失了真,耳旁嗡嗡的響聲令他大腦有瞬間的分裂和空白,但很快腦海裡的碎片就被他強行拼湊起來。
——她信我,我也不該質疑我自己。
大概半小時後,連策出現在連屹的病房內的外區域小客廳,連屹被幾個醫生推去進行各項檢查了。
連策拿著手機和電腦跟連珩溝通佈局。
不久連屹就被送回病房內,主治醫生臉色凝重,對連策說:“雖然醫者不說無保障的話,但連董這種情況實屬罕見。”醫生看著面前的年輕人,面色冷淡,上位者的氣質令人頭皮發麻。
“繼續說。”
醫生:“此前困擾我們的問題有了新的進展,但總體情況不算良好,請您有個心理準備。連董出車禍前體內藏著不知名的毒素,不知是藥性還是劑量等問題,我們此前並未檢查出來連董身上攜帶毒性,但今天這木雕上的味道,毒性極強以至於短時間內便能起效,它算是一個觸發源,把連董體內的毒素引出來了……”
“您可以理解為一種類似於蠱蟲的東西,有引子介質和母體寄生體,前者能輕易地將隱藏起來的後者引出來,並且兩者能結合形成一種對身體有較大傷害的毒性。
而且,連董如今的人體狀態是植物人,木雕□□,接觸已是大傷,他出車禍前身上就帶著毒,毒性在他身上沒辦法正常代謝,兩類毒相混合,極易形成沒有解藥的劇毒……但具體有沒有辦法破解,我們已經著手聯絡了眾位專家過來一同探討……”
說到這裡,主治醫生閉了嘴,不再承諾一些無法預知和錯誤預設的結果,給人希望又讓人失望,無異於殺人誅心。
連策沉默半秒,手背繃起的青筋昭示著主人的忍耐力:“請你們盡力,檢測的證據和影像保持實時上傳。”
醫者仁心,藥者扶傷,此刻一看頗為無力。
藥和毒在某種程度上本就是一體,畢竟沒有極致的仁心,就不會有純粹的良藥,良藥和毒藥,是天平的兩端,想要哪個落敗,又讓哪個大勝,本就是聖心和私心的神魔對抗。
等到這時代什麼時候開始,失敗的不會再被人唾棄,受盡眾人冷眼,成功的也不會再被人造神,推至風波尖端角,或許這死局才有新的解法。
晚上十一點半,副隊戴著一個頭發花白的醫生進來,醫生:“二少爺,經過檢測,這個木雕應該是浸泡在藥水裡有一段時間了。它身上有極強的揮發性,嗅覺只能捕捉它的檀香味,但裡面含有濃度極高的以氣體揮發為主的毒性,檢測到的基藥是禁藥noyz劑……”
連策齒關相磨,血液似要沖破理智,他舌尖輕念著:“noyz劑麼?”似卷著藕斷絲連的恨意和快感,讓他有些怔然。
這是有多大的恨意才選擇引火自焚和背水一戰呢?
楚靖山……
拍賣會正按序進行,雲浸逆著人流走向走廊盡頭,一旁戴著黑色口罩的高大魁梧的男人從雲浸身邊錯身而過,雲浸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眼底意味不明,攥緊了手。
她走進女廁所,落了鎖,攤開掌心,掌心躺著皺巴巴的小紙條,像是一條任人宰割的傷魚,可以辨認清晰的黑體小字:四樓404室,密碼294222。
雲浸記住紙條的資訊,慢條斯理地輕聲撕碎紙條沖進廁所。出來時,她在洗手臺前洗完手,抬眼看了眼鏡中的自己,恍惚間似乎變得有些許陌生。
人對自己的認知隨著事情的複雜性而更深刻,卻也會害怕,自己未知的一面。
但人有千面魂有千瓣,善惡也有不同面,可以懼怕別人的惡鬼面,唯獨不該害怕自己的靈魂。
雲浸甩了甩手間的水,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