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浸和連策的目光穿透晃動的人影,鑿過辨不清的聲音,黏黏地捆系在一起。
男人站在木製彎曲的樓梯間,揹著光。牆壁掛著各色樣式的酒瓶,樓梯頂墜滿了叮當作響的風鈴與垂吊式氛圍燈,左邊是喧囂的吧臺中心,右邊是寂靜的酒品展覽。
時暗時明的光映襯得他時隱時現。
他站在其間,揉合了鬧與靜,生生掌控了突兀的界限。穿堂風自前方吹來,頂部的風鈴搖曳著發出清脆的聲響,夜風灌進他的白色襯衫,隱隱勾勒出他那勁瘦有力的腰。
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雙幽深的眼睛卻穿透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準確無誤地朝她看過來。
眼神極具侵略性,像是一頭窺伺已久的孤狼。
對方似乎是笑了一下,隔得有點遠,有幾個人在她眼前不斷穿過,她倒也不算太確定。
她看見對方下了樓,和身後的一個高大的男人進了調酒臺裡。
彼此雖然皆未置一詞,但是雲浸卻覺得兩人好似已經交流過許久。
雲浸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發懵的雲遇,垂眸輕聲道:“走了,我送你回酒店。”
吧臺中央。
連策耐心教完有疑問的調酒師後,眼睛不受控制地凝在酒吧門口,好似在回味那抹柔和的晚風。
在酒吧裡,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早見面。
“咋了?怎麼心不在焉的?”林博初揮了揮手。
“今晚很熱鬧。”連策倚在一邊的酒櫃旁,清冷的眸子望向遠處,像是在看什麼,又好像沒落到什麼上。
林博初喋喋不休:“那可不,今天週末啊!其實吧,今天還不算熱鬧,你是沒見過……”
從今晚雲浸的目光中,連策知道她猜出了自己是誰。
那坦然回視的笑意中藏著明晃晃的揶揄與意料之中,在暖黃的燈光下無處遁形,全部透過不近人情的黑夜跑到了連策的眼中。
這般想著,他眼中彌漫上點點笑意,覺得終該如此。
—
“你住在哪個酒店?”雲浸拉好安全帶,調出導航。
雲遇沒有說話,靠著椅背皺著眉毛,似乎是很難受,聲音都帶了幾層疲勞,“姐姐,我不想住酒店。”
雲浸關了導航:“不記得了是吧?那我幫你重開一間。”
雲遇的酒醒了大半,這時候才發覺自己迷失在了甜蜜的夢境裡。
他抿了抿嘴,不情不願說出了個酒店名。
雲浸無意識地彎了下嘴角,發動車子。
夜風獵獵,月色彌漫。
雲浸從地下停車場走出來,緊了緊身上的毛衣。
按下電梯,電梯門合上的聲音和微信提示聲振動的聲音重合,雲浸垂眸。
【連策:到家了?】
【雲浸:快了,在電梯。】
對方沒有再回,好似只是純粹確保她的安全。
今晚不期而遇,卻又恰逢其時。
今晚兩人心照不宣,沒有重提相遇之事。
從對方的性格推斷,大概對方跟她一樣也覺得沒有必要大張旗鼓進行網友會晤吧。
至少雲浸是這麼認為的。
秋風捲起滿地的殘葉,這晚似乎是平平無奇的一晚,但有些什麼東西好像在以不可預測的速度在悄然改變。
晚來不知意,故人難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