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砂鍋黃角魚
因為溪尾村更靠近姚家人所住的下溪村,所以那一帶的情況基本是姚遠在勘探,姚遠順著溪流一直往下,走過溪尾村後,最終發現了這處隱蔽的山裡水庫。
省內有八成的地勢都是丘陵,被丘陵分割而成的小溪小河更是數不勝數,大小水庫也多,只是趙懸他們和姚家人的村子地勢太隱蔽了,並沒有依傍著大河大溪所建,所以住在村裡終年是吃不上大一些的河魚的,而姚遠所找到的這個水庫,正好彌補了他們食物上的空缺。
過年時,老刀帶回來的那條大魚,就是從水庫裡捉來的。
趙懸提議去水庫釣些魚來,吃不完的還可以曬幹做魚幹,路安答應了,他早兩天先去了水庫一趟,在淺水處放下了一溜捕魚簍,魚簍是去年從一戶農家裡找來的,藤編的魚簍即便放置了好幾年,依舊很結實,也沒有被蟲鼠咬壞。
魚簍一共八個,全是連著的,像鞭炮一樣,桶狀,入口大,出口小,往捕魚簍裡放一些砸碎的小河螺,魚鑽進去了,就不容易出來了 。
一串捕魚簍佔位挺大,小溪裡放不下,直到發現這個水庫後,才有了用處。
路安頭兩天先去放了捕魚簍,料想魚簍有了些收獲後,再準備帶著趙懸去往水庫釣魚——如果他們什麼都釣不到,魚簍裡起碼能得些收獲。
路安帶趙懸去釣魚也並不是真的為了那些魚,更多是想帶著趙懸去看些新鮮,村裡面只有他們兩個活人,農活也是日複一日的乏善可陳,時間久了,人就很難快樂了,所以他決定帶著趙懸去逛蕩一下。
趙懸也不願意待在家裡了,南方的梅雨天實在是太難熬了,屋內的牆上有時能刮下半桶水,浴室裡充斥著一股黴味,連被子也是潮乎乎的,衣服一連幾天都曬不幹,再曬下去就要臭了,只能用炭火烘。
室內很熱,但是不能開窗,否則會更潮,有時一個午覺醒來,趙懸被悶得滿臉是油,拜這連綿的梅雨天所賜,一見有大晴天,趙懸比那放風的鴨子還要激動。
於是兩人趁著這難得的大晴天,出發去往水庫。
出發之前,路安將自己的大三輪後鬥上搭了一個臨時棚,太陽開始曬人了,趙懸正好可以躲進去。
他們在村子找到了魚鈎,但魚竿已經破損了,於是用細竹子自制了兩根魚竿。另外挖了一些蚯蚓,並帶上了兩個空桶。
趙懸還準備了一桶清水、一口鍋子,另加了幾個土豆、幾個根黃瓜,幾顆西紅柿和一些調料。他們一去一回要小一天,如果釣到魚,可以當場燉了,如果沒有魚,幾顆小土豆也可以用來果腹。
黃瓜和西紅柿其實還沒有徹底長成,帶著一點澀,但用來解渴也正好,中午氣溫升上來時,拌點白糖,涼絲絲吃起來就更美味了。
趙懸將東西搬上三輪,鎖了院門,路安帶著趙懸緩緩離開了家。
460不在家,它很不幸地錯過了這次旅程。
夏初的風已經很溫暖了,在南方,或許已經不叫溫暖,而是帶著些微的燥熱。
他們早就脫下了厚厚的冬衣。省內的夏天和冬天一樣,並沒有一個緩慢的變溫過程,有時候一場雨來臨,十幾度的溫度都陡然到了零下,冬天在一天之內就來了。而夏天,也是太陽某天突然發威,明明需要穿著毛衣的天氣,一天之內就熱得只能穿一件短袖。
趙懸在早晚還穿著兩件薄衣,中午就只需穿著一件短袖了,而身體更加壯碩的路安則很早就換上了夏天的裝束。
太陽漸漸升高,溫度也在升高。
大三輪的輪子咿咿呀呀地作響,碾過已經長出嫩草的山間小道。偶爾有受驚的鳥兒飛過,撲啦啦的一陣翅膀煽動,伴隨著一陣婉轉的鳥叫。
趙懸坐在路安特意為她搭的小棚裡,啃著一顆半青的西紅柿,抬眼間看見一隻頭上帶著點瑩藍,身下就通是雪白,並帶著幾根極長白色尾羽的鳥飛過。姿態翩躚,像一隻小鳳凰。
那是壽帶鳥,曾經趙懸只在書上看過這種鳥。
“路安,路安你快看,是壽帶!停在那棵樹上了。”趙懸立刻拍了拍路安,路安回頭,就看見綠中那點耀眼的藍白,他不由自主地哇了一聲。
城裡娃,在山野間看到啥都很好奇歡喜。
趙懸不知道人類現在還剩下多少了,不過倖存下來的人應該確實不多了,大自然在以極快的速度恢複著它的原本容貌,早幾天,趙懸還在荒水田裡看見三隻大白鷺停駐在那裡,以後這裡應該會出現更多她原本見不到的動物。
她曾經聽老刀說過,在大疾病爆發的最初,政府已經預見了這是一場不可挽回的巨大災難,所有在很早就安全關閉了所有核電站和一些大型工廠,這是一個斷臂求生的決策,但這個決策齊碼保住了生態的穩定,讓倖存下來的人們可以跑進山林裡過活,也可以去往海邊,依靠著海洋生活。
除了一些從前見所未見的鳥類,路邊偶爾還會探出一叢鮮紅的花兒,那是映山紅,清明時節開的最好,現在基本都落了,偶見的幾叢有開的也是開在比較陰涼的地方。
這時趙懸也會喊路安停車,她去摘幾枝來,打算帶回家插起來。
將映山紅摘下來,去了蒂,去吸裡頭的汁水,是一種酸甜味道,趙懸小時候跟著村裡的孩子一起吃過,只不過外婆不讓她吃太多,外婆說映山紅是做藥的,有毒,吃多了會變傻的。
趙懸和路安一路走走停停,他們甚至還去了途徑的溪尾村一趟,趙懸摘了幾把野生的韭菜和藠頭。
再過去一段路,就是溪尾村水庫了。
這是一個小型水庫,只做蓄水和防洪用。年久失修,水庫周邊已經是雜草林立,周邊有幾排破平房,門窗皆無,早就搖搖欲墜了。
省內山區裡的人食用的淡水魚多是水庫養殖的魚,直接從河裡捕撈的少,因為河水汙染嚴重,水庫有時作為飲用水源,裡頭的魚自然也是天然無汙染的。
路安停了車,帶著趙懸來到放置著捕魚簍的地方,兩人一起將魚簍往外拖,意外的收獲不錯,裡頭有一些稍大些河蟹與河蝦,還有一些魚。
趙懸認得有幾條是鯰魚、黃角魚、鯽魚等常見的河魚。鯰魚太小了,就放回了水裡,鯽魚也小,但是可以帶回家曬幹了吃。幾條黃角魚倒正好,這種魚本來長不大,魚簍裡的三條黃角魚已經算是大魚了,中午正好燉來吃。
水庫說白了就是一個大蓄水池,有的大型水庫邊緣處還有護欄,是全家人週末露營的好去處,但是省內的水庫實在是太多了,這座處于山嶺深處的水庫在末世前都沒有什麼人知道,除去邊上那一排用以住人的危房外,就不見什麼人工痕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