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回答:“我路過,沒有惡意。”雖然知道眼前的人正處在巨大的悲傷中,他還是不合時宜地問了一句:“大哥,你是警察嗎?你有沒有外頭的訊息,政府還準備救我們嗎?”
男人一頓,他似乎看出路安確實沒有惡意,他沒有直接回答路安的問題,而是說:“這裡不行了,你趕緊逃命去吧……”說到一半他又補充說,“隔壁市也不行了,我就剛從那出任務回來的。”
路安點點頭,他沒有再問什麼,他扯開包包拉鏈,從裡頭拿出兩張自己縫制的棉布口罩和一袋餅幹。他將這些東西放在男人的不遠處,說:“謝了大哥。東西不多,你別介意。”說著起身就要走,哪知又被那個男人叫住。
“兄弟,你包裡有酒吧?”他在路安翻動揹包時候看到了露出的酒瓶脖子。
路安點頭。
“能給我一瓶嗎?這些東西我不需要了,你給我一瓶酒就行。”
路安依言收了口罩和餅幹,然後掏出一瓶白酒來,放在男人不遠的地上。
男人將懷中小女孩的屍體小心地放下,然後蹲伏著過來拿酒:“謝了,兄弟。”他擰開酒瓶,正打算喝時,又再次頓了頓,對路安離開的方向說:“兄弟,你可以往臨邊的小a市走,那裡有個景區,政府在那裡有一個臨時駐紮點,要去的話就快點。”
路安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複,但他把這個人話清楚的記住了。
小a市是一個不起眼的縣級市,現在人逃亡都朝醫療更好的大城市裡逃,往小a市裡走的人基本都是回鄉的,現在通訊中斷了很久,普通老百姓應該很少人知道小a市的景區裡還有設有一個政府駐紮點。
當晚他和趙懸就收拾了所有家當,前往了小a市
他們是幸運的,有驚無險地成為了小a市景區避難所最後一批收容進來的難民,再後來,陸續到來的難民已經超過了避難所能承受的範圍,避難所被外頭的難民攻擊過很多回,有人將染病之人的血抹在避難所的圍牆上,還把感染著病毒的衣服往裡頭扔。
他們魚死網破的行為很有用,避難所淪陷了,而他們自己也早就病死在了避難所的外頭。
路安和趙懸又一起逃了出來。他們其實很幸運,在被避難所收容的這段時間裡,國內一片大亂,人命就是開水裡的細菌,水開了,裡頭的生命也都燒沒了。
他們成為了那一小撮的倖存者。
這時候全球癱瘓,科技停擺,城市成為了一座大墳墓,
如果不是那晚那個警察的建議,路安和趙懸早就死於最動亂的那個時刻了。路安心裡一直感激著他。
再後來,路安和趙懸一直在流浪,他們幾乎被餓死,直到為了保命加入了那個營地,再次見到救過他們命的那個人。
他叫老刀,是個很仗義很直爽的好人。
路安因為他那條顯眼的刀疤一眼就認出了他,但老刀並沒有認出自己,畢竟那晚自己戴著兩層口罩,裹得嚴嚴實實。
他一直都在外頭,騎著他那輛拉風的摩托車,他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後來有人告訴路安,老刀在尋找她的女兒豬豬。
他本來是一名退伍老兵轉的巡特警,他的妻子在大疾病爆發的最初就去世了,豬豬是他唯一的親人,世道很亂,他不得不將豬豬反鎖在屋子裡,自己去出任務。
他一走通常就是幾天,在他最後一次回來時,家門被破開,豬豬不見了。
大家在說起老刀的事情時語氣很麻木,這世道裡誰沒有失去過親人呢?這營地裡的很多人,全家死的就剩自己一個了。
所以老刀要去找就讓他去找唄——即便大家都知道,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一旦失蹤,八成就是死了。
所有人都認為豬豬死了,路安和老刀也知道,但路安還知道,老刀已經瘋了。
他以一種最為正常的精神面貌,幹著最瘋癲的事情。
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須這樣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