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低聲應,“他要搶我的兒子,我和他打在一起,我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扒著牆不肯鬆手,他就把我的胳膊給砍了。”
“哎……”趙懸嘆了一口,沒再接話。
中午的時候兩人已經採了滿滿一簍菇,這時候她們已經走到很深的山裡了。
就近找了條小溪休息,她們打算吃些熱乎的東西,再返程。
山谷的水源很多,溪水是從山上流下來的,溪流周邊有許多被沖刷幹淨的大石頭,這一帶的小溪小河多數是這樣的,水從山頭上彙聚,流下來時沖刷掉了表面的紅土地,露出底下布滿白石頭的河床,溪水曲曲折折的,水質一般都很清澈,還可見裡頭遊動的小魚。
趙懸和章小禾找了一處平緩的地方,用石頭圍了一個簡易的灶,生了一堆小篝火。
周邊的樹枝都太潮濕,燃起來時會先起濃重的煙,趙懸把剩下的小樹枝放在火堆周邊烤幹。章小禾則開啟了她們的午飯。
她帶了一個大不鏽鋼飯盒,裡頭整齊地碼著兩排八個肉花捲。
肉花捲已經涼了,章小禾就把飯盒靠近火堆溫著,接著她又撿了幾根細樹枝,在旁邊的水裡洗了洗,串了幾把她們剛採來的菇,也插在篝火邊,等肉花捲熱了,菇串應該也烤好了。
趙懸則拿出了保溫瓶,倒了兩杯羊奶茶,給章小禾遞了一杯。
春寒料峭,章小禾怕冷,她喝了一口奶茶,滿足地嘆了一口氣:“真香啊。”
又冷又濕的時候,能得到一杯微甜的熱飲,最叫人滿足了。
此刻篝火冒出的煙淡了一些,趙懸拿著一根短木戳了戳火堆,讓火更大一點。
坐定下來,兩個人捧著熱奶茶就發起了呆。
花捲靠著火堆,很快就熱乎了,章小禾伸手捏了捏花捲的一個小角,發現已經變燙變軟了,就挑了一個大的遞給趙懸。
趙懸道謝接過,用指尖拈著花捲,吹了吹,咬上一口。
面團蓬鬆柔軟,卻又不失勁道,每根褶裡都塞著滿滿登登的肉丁,肥瘦相間的,又因為靠著火烤過,肉丁還滋滋冒著油花。
章小禾做得麵食真是一絕啊。
今年姚家人借走了一些麥種,也想要種些麥子,要不是這山區裡不適合種麥子,估計姚家人會以麥子作為主食。
吃一口肉花捲,就一口奶茶,趙懸滿足極了。
這時候蘑菇也烤的差不多了,章小禾遞了一根給趙懸,讓趙懸握著當燒烤吃。
她們烤的是香菇,沒有放油和鹽,烤熟後香菇變軟變塌,也是燙嘴的,沒什麼味道,唯有一股子香菇特有的野香味。
趙懸感嘆:“小禾姐,你實在是太厲害了,花捲這麼香,連隨便烤點香菇都這麼好吃。”
章小禾淡淡地笑了笑:“哪裡是我做的好吃,是很久沒吃到這些東西啦。你要喜歡,我下次給你蒸點米糕吃。”
麵粉太少了,倒是米還有很多。
去年姚家人收獲了一些葡萄,除了釀酒之外,還用糖和葡萄養了一罐子酵母,有了酵母,就可以做更多點心類的食物了。
趙懸興奮地點頭:“好啊!”然後又想到什麼似的,問:“酵母要怎麼養?你教教我唄,我以後還可以蒸個蛋糕來吃。”
“養那個麻煩,我分你點。以後你需要直接找我拿就行。”章小禾知道趙懸做點心的機會不多,酵母養著麻煩,幹脆讓她需要就來取。她又問:“怎麼?誰生日到了?”
“沒,就想著做一個來吃。早幾年連日子都算不清楚,早就不過生日了。”趙懸含糊應著。她和路安已經不過生日了,但馬上清明節了,她就想著應該做些點心祭奠一下雙方的父母。
去年的清明節他們沒有祭奠,那時她們能拿出來像樣的食物太少了,倒是今年的日子好過了許多,能拿出的食物也會豐富些。
“說的也是,”章小禾應道,“我和姚遠都不過生日了,就給狗狗過一下,畢竟還是孩子。”說到這裡,她問,“懸懸,你和路安會要個孩子嗎?”
趙懸聞言搖頭:“現在生孩子死亡的機率太大,我可不想賭機率,我和路安都決定不生小孩的。”
現在人類的壽命大大縮短了,她和路安都很珍惜活著的日子,他們看重的是彼此的陪伴,而不是那個虛無縹緲的後代。
有時趙懸會想,多年後他們之中總有一個人先走的,那剩下的人會不會太寂寞太可憐了?但一個人寂寞又可憐的人應該也活不長了吧?
想到這裡趙懸又釋然了,左不過結局都是死了,現在擔心個屁。
——連趙懸自己都沒發現,原來只會從最壞角度思考問題的她,在生死問題上竟然這樣豁達。
“誒,”章小禾嘆了一口氣,她似乎想到了養活狗狗時的艱辛,她的思緒很長,在這個荒無人跡的原始林子裡,她兩的話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他們兩家人的性格都挺相似,路安的話不多,姚家人的話也不多。
在這天災末世裡,幾個話少內向的人竟然神奇地湊在了一起。
趙懸認真啃著肉花捲,章小禾見她臉頰鼓鼓的模樣,笑著給她又滿上了一杯熱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