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釀豆腐
這頓年夜飯三人吃到很晚,每個人的臉都是通紅的,也許是微微缺氧的緣故,也許是真的高興。
460的飯食早早就準備好了,天色越來越深,460早將飯吃完了。它最開始是興奮地搖著尾巴,在桌子底下打著轉兒,後來也耐不住睏意,爬到樓梯下那張獨屬於它的大沙發裡,用小被子給自己很好地蓋起來,就此沉沉睡去。
這頓飯吃到夜裡十點多,其實三人早就吃飽了,只是靠著桌子說著話,他們吃得很飽,升高的血糖讓他們精力充沛,天南海北地嘮著嗑,時不時地哈哈笑上一陣。
直到小鍋子裡的骨湯都要熬幹了,三人這才懶洋洋地起身,收拾起一桌的狼藉。
老刀拿上手電筒轉去了隔壁,檢查了一下豬棚和雞舍,鎖上門,然後他又慢悠悠地圍著自家院子轉了一圈,從外頭檢查了一下屋子的門窗是否完好。這是他素來的習慣,自從住進這裡後,鎖門的任務基本交給了他,他向來檢查得很認真。
路安和趙懸則回到廚房裡洗碗,鍋裡的水早就涼了,沒辦法只好又生起了火,趙懸洗碗,路安就將灶臺和桌子擦了,順道掃了一下院子。
趙懸洗完了碗,會用幹淨的布擦去上頭的水漬,再放進櫃子裡去,這樣可以防蟲鼠汙染碗筷。做完這些後她將開水瓶裡的水倒進湯婆子裡,準備晚上抱著睡,他們有好幾個開水瓶,通常一早就用開水灌滿的,用來喝或者混了涼水洗手臉都很方便,她灌滿了湯婆子,剩下的水正好給他們三洗漱。
很認真地洗完臉後,她正要喊路安過來洗臉,就聽路安在院子裡喊她,趙懸聞聲走出廚房,看見路安正站在院子裡,瘦瘦高高的模樣,在他手裡正抱著一朵滋啦作響的暖光。
哦,那不是暖光,而是一朵小小的煙花。
路安正拿著一根煙花棒,朝趙懸傻傻揮著。
“新年快道。
下午回來時,他和老刀其實還帶來幾箱煙花。這幾箱煙花是他們早幾個月就發現的。煙花被藏在一戶農家的工具房裡,被一堆生了鏽的農具壓著,他兩發現後撿出幾箱完好的,南方濕氣大,即便是完好也不一定能點燃。
路安當然不會蠢到去點燃那種滋天的大煙花,他將所有的煙花棒都挑了出來,小巧不升天的煙花也有很多種:除了握在手裡的煙花棒,還有寶塔一樣的“火樹銀花”,放在院子裡點燃了,會滋起一人高的煙火,展開的火光像一棵閃亮的小樹。還有一種小圓餅形的煙花,點燃後扔出去,它會在地面旋轉,蕩開的煙花就像水面的漣漪,晶晶亮亮的也很好看。
就是受潮的太多,連點了多根都是啞炮,老刀巡視回來時,就見這兩年輕人在院子裡嬉笑著放煙火。
趙懸戴著歪了的毛絨帽子,和路安一起撅著個屁股,兩顆頭湊在一處點煙火,啞炮太多,他們往往是一連換了好幾根後才能點燃一根,趙懸開心得手舞足蹈,“嗷嗷”叫著像一隻返祖的猴子。
老刀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突然想到要是沒有大疾病,他的女兒豬豬再過上幾年也會長成趙懸這樣一個大姑娘吧?女孩子總是長得很快的,但馬上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豬豬可一直都是高個,她長大後指定不像趙懸這只矮個小猴子,要長也是一隻盤靚條順的高個小猴子。想到這裡他突然笑了起來,但下一秒眼眶就紅了。
老刀這種中年人似乎對煙花不是很感興趣,囑咐趙懸他們鎖門後就回去睡了,趙懸和路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煙花,直到一箱子煙花都放盡了,趙懸才抱著已經不燙的湯婆子戀戀不捨地回去睡了。
南方深冬時節的被窩總是潮濕又陰冷,即使鋪上了厚厚的褥子,剛睡上的那會兒也總是能凍得人牙齒打顫。趙懸和路安分蓋兩床羽絨被,兩人蓋一床被子漏風,趙懸怕冷。她從太平鎮上淘來了一件貂皮大衣,給她拆開做成了一張毯子,蓋在了自己的羽絨被上。
室溫和外頭的溫度是一樣的,窗外起風了,呼呼地捶打著玻璃,刮風的天氣總是很冷,現在室溫大概在零度左右,路安扯開窗簾的一角,看向外頭混沌的天,說刮風了好,風會把烏雲吹開,明天一定是大晴天。
趙懸睡前的準備工作很多,她先是把被子的四角往裡折,壓實,力求冷氣不能進來,然後把湯婆子塞進去,暖著腳的位置,最後再小心翼翼地躺進去,務必讓被子上壓著的貂皮小被不挪位。等路安鎖上門,回頭就看見趙懸將自己裹得像顆板栗一樣嚴實,只露出一個頭。
路安笑了,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小腦袋。
趙懸帶著滿滿的安全感睡去,而在樓下,老刀也躺在溫暖的被窩裡,他打亮了手電筒,摩挲著錢包裡的妻兒照片,很久以後,他把照片捂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而後關燈睡去。
一夜呼嘯的大風。
第二天就像路安說的放晴了,依舊吹著些微風,但昨天的厚雲已經被吹得幹淨,天空像是被洗過。南方山嶺的冬天就是這樣,陰雨連綿的時候氣溫會降到零度左右,一旦放晴了,只要曬著太陽,氣溫就會回升到十幾度。
趙懸起得很晚,一看萬年歷已經九點多了,冬天本來就是無事可幹的季節,天氣一冷,人又懶,就更不願意起床了,她踢踏著拖鞋,披著棉衣轉下樓去找水喝,廚房裡有一個小陶鍋子正溫著粥,時間太久,粥變成了一塊雪白的膏,灶臺上還放著一個大杯子,裡頭泡著茶,灶臺顯然熄滅不久,還是燙的,搪瓷杯子放在上頭正好起到保溫作用。
早不見了老刀和路安的身影,料想找豬草去了,於是趙懸一個人慢悠悠地洗漱完,端了粥,配上一碟鹹菜並著一顆鹹雞蛋,慢悠悠地吃著。
她喜歡吃稠粥,特別是沸騰過後,靜置一段時間變為膏塊的粥,一勺子挖下去並不是流質,而是綿軟的一塊,味道會比米粥更濃一些,就著辛辣的鹹菜吃下一大碗粥,趙懸拍拍肚子,開始準備午飯。
冬天的生活嘛就是這樣,吃完早飯想著中飯吃什麼,吃完晚飯想著明天吃什麼。
從冰箱裡拿出昨日沒吃完的炸豆腐以及一塊肉,趙懸準備做一碗釀豆腐。走回廚房時發現鹽沒了,於是只好又折回來,去二樓的倉庫裡找鹽。
鹽快用完了。
趙懸本來存有一些鹽,在這個冬天裡醃肉,醃菜,各種食品製作下來已經見了底,她將剩下的一點鹽抖了抖,還剩三兩斤,如果是正常吃飯,不去醃製食物的話,夠他們使用很久了,但趙懸還打算跟著姚家人釀醬油呢,到時候她是要出一半的黃豆和鹽的。
將鹽掏出來放進鹽罐裡,趙懸覺得有必要和路安說說,他們得出門去找鹽了。
飯還是照做,將炸豆腐對半切開,挖去裡頭的的白心,把調好的肉餡塞進去就可以了,壓實了肉餡,和昨日剩下的炸物一同放進油鍋裡複炸一遍,複炸是為了讓炸物變回酥脆的口感,炸豆腐則是為了讓肉餡不容易從豆腐心裡脫離。
挖出來的豆腐心也不能浪費,碾碎了和剩下的肉餡攪在一起,做成豆腐丸子,還是下鍋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