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坐在床邊,坐在他的身邊,濕漉漉的眼沉靜地注視他,窗外的月亮格外盈滿,散著淡淡朦朧的清輝。
“謝遊。”沈喬聲音輕微,“你又喝醉了。”
她撫上他的眼角眉梢,指尖忍不住顫抖,沿著輪廓一點點臨摹,“你為什麼要做這些,這些明明都和你沒關系的。”
沈喬說著,眼淚抑制不住婆娑,一顆一顆,砸在單薄的床單,“你應該好好上學,好好享受大學生活,不應該為了這些和你無關的債浪費時間,浪費精神。”
“為什麼……”沈喬的背脊慢慢彎下去,如鯁在喉,“為什麼要這樣。”
謝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這次他是真的爛醉如泥。
因為一次次的剖露真心,都換取不了她一點點的喜歡。
“你一定是生病了,還病得不輕,病得腦子都不清醒了。”沈喬哭著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樣了。”
“你的病因我而起,我逃不掉了。”
……
夜色慢慢褪卻,換上一層朦朧磅礴的熹光,謝遊扯過被子預備下床,胸口忽然傳來不輕不重的覆壓感,他冷眸抬起,看見一隻纖瘦白雪的手臂,再順著過去,沈喬的腦袋枕在臂彎處,黑發如瀑,掩映半張精緻的臉。
她坐在床頭,陪了他一夜。
謝遊漆黑的眼直視著她,映著難忍的動容,天還未完全亮,他輕聲坐直身體,單薄冷冽的眼皮一眨不眨。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手機鬧鈴的機械聲音打破一屋子的沉靜才稍微回神。
頓時一雙黑如岩石的眼和一雙朦朧惺忪的眼直直對上,陷入沉默。
謝遊看見她眼尾的紅,心猛然被刺了一下,面色卻裝得冷淡,他扯了下唇角,“私闖民宅?覬覦男色?”
話落間,他低下脖頸,看著沈喬那條纖細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怎麼回事就放到了他的腰上。
沈喬耳根一紅,條件反射地縮回去,低著頭,不敢和他對視。
“不解釋解釋?”謝遊臉色平靜地盯著她,足足一分鐘,他繼續問,“不清不楚跑到一個男人房間,想幹嘛?”
沈喬掐著手指,沉默半響只道一句:“對不起。”
謝遊死死攝住她的眼睛,眼底充滿無邊無際的黑暗,冷冷嗤笑:“對不起什麼?對不起闖進我的房間?還是對不起你對我說了那麼多傷人的話?”
“不管你想道歉什麼,我都不在乎。”謝游下床,背對著她,“沒什麼事就走吧,我忙得很。”
“謝遊。”沈喬從背後叫住他,“那五百萬不該你還的。”
“那個雨夜,你因為我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在醫院躺了那麼久。我沒有去看過你,你應該恨我的。”
“更不應該,”她咬緊齒關,“替我還那五百萬的。”
謝遊轉過身,醒來第一眼就猜到洛棋指定和她說了什麼。
否則像她這樣對他殘忍至極的女人怎麼會迴心轉意來找他。
“所以呢?”他出乎意料的平靜。
沈喬錯愕地抬起頭。
“所以知道我做了這件事動容了?覺得虧欠我,對我産生愧疚,想要彌補我?”謝遊咬字清晰,直勾勾盯著她的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用了。”
“當我做了件善事,善事不求回報。”謝遊沒有再搭理她的想法,“你要是沒事就走吧。”
室內陷入冗長沉寂,沒開燈,微末的陽光照在他肩身,淡漠,朦朧,此刻他冷得像座冰山,“還不走?要我請你出去?”
那一刻,沈喬才意識到,是她一次又一次親手抹殺掉他對她暴烈至死的愛。
他對她,徹底寒心,徹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