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得天光
不管薛硯聽盯不盯著她,長孫弦佩總不至於心安理得地收下這堆香囊,她想將香囊還給姑娘們,有的姑娘卻不肯接,直言“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姑娘拉著身邊的夥伴跑遠,長孫弦佩無奈,只好自己留下。
薛硯聽嘴裡有股酸味,舌尖抵在上顎良久,才出聲說:“長孫大人還真是人見人愛,有我的心還不夠,還要勾了其他姑娘都心。”
“這話說的我真是冤枉,我的心思可是一直放在你這裡。不過總歸是姑娘們的心意,總不好拂了去。”長孫弦佩將香囊收起來,故意調笑他說:“你若是為這事不開心,那不如我把這些香囊交給你處置?”
薛硯聽別開眼睛:“別人送給你的東西,哪有交給我處置點道理。”
長孫弦佩拖長聲音:“嗯……那怎麼辦呢,阿聽不開心了,我總得想點什麼法子哄哄他。”
這人是存心調侃他。
薛硯聽直接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你平日裡多勻出些時間給我,也就算哄我了。”
“這樣嗎……“長孫弦佩想了想,“可是白天戶部衙門有要做的公務,都漕運河換了督工,這兩日也要催著往下撥銀子。這時間嘛……恐怕只有晚上的時間了。”
“那今晚呢?”薛硯聽問。
“今天從相府出來時舅母還留我逛完廟會與小妹一起回去,往常這樣的日子也都是在相府過的,可又覺得今天逛完廟會實在太晚。”長孫弦佩撐著下巴思忖,“讓我想想,我該在哪呢?
“這麼晚了,就別去叨擾舅父舅母了,讓舅父舅母好好歇著吧。”薛硯聽在沒人的牆角環住她,低聲央求道:“我今晚去找你,好不好?”
“那承策怎麼辦?你信上不是說帶著他來了。”
“我讓他自己玩去了。等一會我把他送回府,我就去找你。”
長孫弦佩問他:“你把他一個人留在府上?”
“不用擔心他,他這麼大了的人了,不至於害怕一個人過夜。再說,府裡還有侍從們陪著他。 ”
“今晚在自己府上,”薛硯聽下巴磕在她的肩上,用臉頰輕輕蹭她,輕聲道:“好不好?”
長孫弦佩讓他蹭的有點癢,她從薛硯聽鎖著自己的臂膀裡抽出一隻手來,推開他腦袋,“我等你來就是。”
薛硯聽這才笑了,沒忍住親她一口才松開她,薛硯聽從懷裡摸出那柄碧血玉扇交到她手上:“物歸原主。你等我,我這就把承策送回去。”
長孫弦佩看他大步去尋人的背影覺得有點好笑,拿著扇子在掌心裡輕輕敲了敲,待人沒了影,才慢悠悠地回府上等他來找。
屋前的侍從都遣散了,長孫弦佩將街上姑娘扔給她香囊找了個盒子收起來,解下頭冠,拿了卷話本打發時間。
屋子裡只點著一根蠟燭照亮,長孫弦佩看了會覺得晃眼,便將話本扔到一旁,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摸出扇子在桌上一點一點的。
直到外面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什麼重物落地,中間還伴隨著瓦片碎落的聲音。
長孫弦佩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正當她要起身時,視窗被推開,緊接著一個黑影翻身進來。
屋裡的人還沒說話,屋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許逐略微彎腰站在門前,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大人,您沒事吧?”
長孫弦佩推開門,“沒事。”
許逐道:“大人,府裡進賊了。”
長孫弦佩攏了攏衣襟:“許是什麼野貓沒踩穩從牆頭上掉了下來,現在已經跑走了吧。”
“從剛才那聲音和落下來的瓦片數量來看,不像是……”許逐手指著牆下的瓦磚碎片,聲音卻在長孫弦佩的目光中慢慢弱下去,他頓了頓,說:“……大人說得對,是野貓。”
長孫弦佩這才滿意地關上門,薛硯聽從後面的陰影裡走出來,長孫弦佩看了他會兒,說:“真厲害,翻牆還能把自己摔下來。”
薛硯聽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但還是厚著臉皮抱住她:“你不知道,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講。”
長孫弦佩拍拍他的臂膀,薛硯聽不情不願地松開她,長孫弦佩拿了燭臺,牽起他的手帶他去屋子裡面,輕聲說:“那你慢慢講給我聽。”
薛硯聽在她的手牽上來時又笑起來,他跟在長孫弦佩身後,眸光一點點地描摹她。
兩人擠在一起,燭臺擺在榻角上,長孫弦佩說要聽他講,薛硯聽當真就細細講給她聽。
從寒風呼嘯的雪地裡她叫他烤火,到他與她溫酒共待天垂,到他站在城牆上看著她去柔古,到永泉傳來母親病逝的訊息他帶著弟弟回去,再到她夜裡策馬來找他……
……風霜幾經心田,他終於也等來了他的天機有時。
燭火昏暗,卻足以照亮對面那人的眼睛,薛硯聽正說著的話突然卡了殼。
“怎麼不說了?”長孫弦佩奇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