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檢隊敲鑼打鼓地提醒街上的商販行人馬上就要到宵禁,商販剛收拾好自己的鋪子,正瞧見巡檢隊走到鋪子跟前,商販道:“官爺,最近城裡這麼緊張,是又要打仗了嗎?”
巡檢揮揮手道:“要是打仗還能像現在這樣上街?快過年了,上面很重視城內的治安。早點回去就是,別瞎想。”
那商販應和道:“唉,官爺,我這就回去,官爺們辛苦。”
商販收了鋪子離開,巡檢隊繼續敲著鑼前行,剛拐過一條街角,巡檢使臉上掛笑迎上去道:“這麼晚的天大人您怎麼出來了?快要宵禁了,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吧。”
長孫弦佩道:“宮中來話要我過去一趟才不得不上街,這個時辰給各位添麻煩了。”
“不敢不敢。”巡檢使給長孫弦佩讓開路道:“既然是陛下找大人,那便是頭等的大事,這哪裡算得上添麻煩。宮裡的事耽誤不得,大人您快去吧。”
長孫弦佩謝道:“夜裡巡檢,有勞了。”
長孫弦佩略過巡檢隊,在長孫弦佩走後巡檢隊又繼續敲鑼打鼓起來。
長孫弦佩剛進皇宮,宮門前的小太監就上前對長孫弦佩道:“大人請隨我來。”
長孫弦佩跟小太監到偏殿,那小太監退去,長孫弦佩還未開口,殿前海德盛直接開啟殿門:“大人請進。”長孫弦佩稍稍停頓一下,抬腳進去了,身後的殿門又關上。
進了殿,武和帝坐在高位上,蘇無應和薛硯聽站在下面,而殿內一個太監奴婢都沒有。
長孫弦佩剛要行禮,武和帝抬了抬手,殿內燭火搖曳,照映在每個人臉上,呈現出黑白兩面。
長孫弦佩站直身體,側頭看了看身邊的人,蘇無應和薛硯聽臉上的燭光皆忽明忽暗。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晨光破曉,瓦片上跳躍著初升的光芒,殿內燭火漸漸燃盡,在盞臺上留下一灘蠟淚。
終於,最後一絲蠟芯倒在那灘蠟淚中,燭火瞬間熄滅發出輕微“呲”的一聲,蠟淚逐漸凝固。與此同時,殿外的陽光透過門前的縫隙溢進來。
殿前的大門開啟,幾人從殿裡面走出來,薛硯聽微微側頭看了看長孫弦佩,卻忽的與她的眼神對上。兩人都頓了頓,而後各自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移開目光。
薛硯聽抬腳剛要走,卻硬生生頓住將抬起來的腳轉了個彎,接著轉過身對蘇無應道:“天氣愈寒,丞相注意多添衣保重身體。我先走一步。”
蘇無應屢屢鬍子笑著應下,薛硯聽又抬頭看了長孫弦佩一眼便快步下了臺階離開。
“在看什麼?人都走遠了。”蘇無應見長孫弦佩盯著薛硯聽的背影,叫她一聲便慢騰騰地順著臺階往下走,“是還在記恨他讓你到烏州去的事兒?”
長孫弦佩跟在蘇無應後面道:“舅父,我要是說是呢?”
“是便是,記恨便記恨。”蘇無應走得很慢,“他做了那樣的事,確實該讓你記恨。”
“那舅父,我要是說不記恨他了呢?”
蘇無應道:“不記恨便不記恨。左右你也不會委屈自己就是。”
“記恨也是,不記恨也是,舅父總說這樣什麼也可以的話。”
蘇無應樂呵呵一笑:“你們小輩有你們小輩的恩怨,我這一把老骨頭可摻和不得你們這些,我若真的摻和進去莫說你們不自在,就是我這副骨架也要早早的折騰散了。你也好,你小妹也好,你們都有自己的打算。我跟你舅母能做的就是讓你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是自己的事情做累了做煩了,也有個可以安心待一會的地方,也有個能絮叨絮叨給你們說上兩句話的人。”
下了臺階,便是開闊的宮道,陽光傾灑其上,金色的光芒鋪在地磚上一直延伸到盡頭,襯得筆直的宮道愈發莊重威嚴。
蘇無應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慢悠悠地捋著下巴上的鬍子,“人啊,還是得走在大路上,得向著光處走。我老了,也只能把路指給你,光還得你自己去尋。”
蘇無應在前面走,長孫弦佩就在他後面跟著,她一腳一腳踩在蘇無應踏過的石磚上,隨著蘇無應一直走到宮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