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3
自曲家走的走散的散後,他便很少出來相聚喝酒,角落裡光線昏暗,他一個人躲在這倒也難注意得到。長孫弦佩走過去坐在他旁邊,他剛好喝完了杯中的酒。
長孫弦佩拿起從那堆人中順出來的酒壺給他滿上,“怎麼一個人在這喝悶酒”
曲好放頭也不抬,拿起倒好的酒就往嘴裡送。等喝完了酒他才慢悠悠道:“你哪裡看出來我這是悶酒了?”
“別人都聚在一起投壺,只有你一個人呆在角落裡,怎麼不算喝悶酒?”
長孫弦佩再次給他倒滿酒,曲好放這次放著倒好的酒不喝,反倒捏起桌上的葡萄往嘴裡放了一顆,“是他們求著我來我才來的。”
長孫弦佩不戳破他,只是配合他說:“哦,那真是好大的陣仗。”
曲好放笑著黏去唇邊的果皮,“話可不能這麼說,現在還有誰比你長孫大人的陣仗大。”
長孫弦佩道:“你也跟他們一樣取笑我。”
曲好放沖她抱拳,誠惶誠恐道:“不敢,不敢。”
長孫弦佩沒好氣的斜他一眼,曲好放這才哼笑著端起她剛才給他倒好的酒喝。
這時,門悄悄半開,從長孫弦佩的角度能看到一隻手扶在門框上,接著是一道煙青色的身影輕輕進來關上門,尋了一處人少的地方躲到花盆後面坐著去了。
長孫弦佩沖著那人的方向抬抬下巴問:“那人是誰?瞧著有些眼熟。”
曲好放順著長孫弦佩的視線扭頭去看,看清是誰後嗤笑一聲不屑道:“尤簽。”
“尤簽?”長孫弦佩有些奇怪,“他怎麼來了,你們什麼時候跟他關系這樣好了”
“誰跟他關繫好啊,估計是他爹讓自己兒子巴結人來了。”曲好放一隻胳膊撐著腦袋,“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可沒少跟在徐複州屁股後面。不過不受人待見就是了。”
“尤瑞之在官場混得不好,就動起了歪心思。手心裡捧著自己的嫡子,要什麼給什麼,不受寵的庶子就成了可以隨意利用的東西。”
曲好放道:“尤簽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以前在學宮上學的時候就清高的很,說什麼‘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那時他背後還有尤府撐著,清高也就清高了,別人不理他就是。今時不同往日,他爹都自顧不暇,尤府哪還有給他做背靠的樑柱。被自己的親爹推出來給填路,他這樣的人哪裡受得了。”
躲在花盆後面的尤簽不自在的動動,忽而與長孫弦佩對上視線。他迅速垂下頭避開長孫弦佩的目光,而後身體僵硬半晌,他還是慢慢站起來捧著酒杯向長孫弦佩的方向走來。
“各位瞧瞧這是誰?”
衛檀正在興頭上,瞧見尤簽親暱的大步走過去,大聲道:“這不是我們的尤公子嗎?怎麼來了也不打聲招呼,叫不知道的以為尤公子看不上我們呢!”
“沒有,沒有……”
衛檀搭上尤簽的肩膀,嘴裡的意味卻說不上多親切:“尤公子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在學宮時師長沒少誇你的文章寫得好,我們不比得你,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平日裡只能混混日子罷了。如今尤公子學成,打算什麼時候考取一番功名啊?”
尤簽僵著不動,嘴唇好幾次掀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衛檀欣賞夠了他窘迫的樣子,朗笑著將人推進人多的地方,腳步交疊中地上的銅壺不慎被踢倒。
“你看看你,怎麼這幅樣子,雖說以前我們沒什麼交集,但現在相交也不算晚。”衛檀從旁邊人手裡拿過一杯酒往尤簽嘴裡灌,邊灌還邊問道:“你說是不是?尤公子。”
尤簽被按在椅子上掙脫不開,只能被迫張口喝下酒水。酒水一杯接一杯的往他嘴裡灌,周圍都是勸酒聲,在嘈雜的勸酒聲中尤簽聽到中間夾雜著的嘲弄譏笑聲。
一壺又一壺酒下去,等這些人大發善心放過他,尤簽從椅子上站起來,連衣襟都是濕的。他被灌了不少酒,可手中的酒杯除了最開始被衛檀推攘撒出來的幾滴,卻還是滿的。
尤簽剛抬起袖子擦擦嘴角,又聽衛檀說:“尤公子覺得這酒怎麼樣?”
“……醇香濃厚,是好酒。”
“尤公子恐怕不知道,這裡還有更好的酒呢。”衛檀用手肘碰碰徐複州,“你不是讓人送了一壇酒來,不如就讓尤公子跑腿一趟拿上來,也好讓尤公子嘗嘗。”
徐複州道:“哦,對,是有這麼個事。那就勞煩尤公子去樓下門口等一等,等酒到了再拿上來。”
尤簽抿抿嘴唇,掌心下一片濕潤,“不勞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