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盡8
薛硯聽看著眼前輕笑的長孫弦佩,她此刻語氣輕松,好似放下了過去所有的仇怨。
但他知道,她這種人,對仇怨是不會輕易翻篇的。不然就不會有上觀臺的那一箭,也不會有河裡的那一次打鬥。
薛硯聽沒回應她,轉而抬頭看前方操練計程車兵。
長孫弦佩覺得沒趣,也轉過頭不再理他。
派出去計程車兵在三日後回來,各地的匪寇聽說潯陵要鬧餉,雖然沒人願意跟著出頭,但都回話說要多多聯絡。
“看來這些盜匪雖被組織起來,卻並沒有多團結。”薛硯聽看長孫弦佩並不奇怪,“長孫大人對此似乎早有預料。”
長孫弦佩不以為然道:“一群各懷心思的亡命匪徒而已,能有多團結。”
士兵將牙牌還給薛硯聽,長孫弦佩看薛硯聽手中把玩著從刀疤臉那拿來的那塊牙牌,突然問:“這些盜匪為何用牙牌辨認身份,是對官府朝廷的挑釁,還是這群人裡面以前有人做過官?”
薛硯聽頓住,仔細打量起手中的牙牌,牙牌兩面刻字作畫,若不細看恐怕真的要與朝廷下發的牙牌混淆。
薛硯聽想了想說:“這群盜匪裡的老大叫吳道,沒聽說過以前有哪個做官的叫吳道。”
長孫弦佩斂眸未答。
這時,許逐掀開營帳走進來遞給長孫弦佩一封通道:“大人,楓棠姑娘送來的信。”
長孫弦佩接過信,展開後眸子一瞬間冷了下來。
薛硯聽剛要問,長孫弦佩折起信說:“府衙起火,我要回一趟府衙。”
說完不等薛硯聽回答,起身帶著許逐離開了。
府衙裡,殷驕一張臉上滿是煙燻的黑印,他的衣服雜亂,頭發亂糟糟的,發尾還有些燒焦的痕跡。
殷驕抱著李繼雲的胳膊大哭:“為什麼要燒我!是誰要燒我!我長這麼大就沒受過這種苦……”
“自從到了府衙,我沒睡過一天好覺也就算了,現在還有人想要我的命!”
“我怎麼這麼苦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殷驕不顧形象的大哭,眼淚在臉上面留下兩道長長的黑痕,李繼雲有些嫌棄的推開他的腦袋說:“你別抱著我哭,眼淚都粘到我身上了。”
殷驕抱得更緊:“連你也嫌棄我,嗚嗚嗚……我的命好苦……”
李繼雲手臂上的袖子被蹭上混著眼淚的一團黑,他實在受不了,學著長孫弦佩唬人的樣子兇狠道:“不許哭!再哭我把你掛到樹上!”
殷驕被唬住,小心松開李繼雲的胳膊蹲到牆角肩膀一聳一聳的,又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長孫弦佩回到府衙時看到牆角的兩人頓了頓,接著大步走進屋裡。殷驕住的屋子被燒的坍塌,長孫弦佩的屋子在殷驕旁邊隔著一段距離,索性滅火及時,並沒有波及到太大的範圍。賬本堆放在長桌上落了淺淺一層黑,只有長桌邊緣的賬本上有幾點火星燒過的痕跡。
長孫弦佩從屋裡出來問:“季知府在哪裡?”
李繼雲摸摸鼻子:“這個時辰應該在大堂處理公務吧。”
聞言長孫弦佩踏步離去,殷驕見人回來了本要站起來讓她給自己主持公道,結果看人剛回來就出去了,又蹲了回去。
長孫弦佩聞言快步到大堂,剛踏進大堂她就怒斥道:“季平今你好大的膽子!”
季知府慌忙起身跪到大堂下面,“下官實在不知大人因何而怒,又實在不知下官何錯之有啊!”
長孫弦佩穿過大堂坐到公案上,冷哼一聲道:“不知我因何而怒?不知你何錯之有?好,那我問你,為何這偌大的府衙只有我的院子起火?為何又偏偏挑準了我不在府衙的時候起火?”
季知府跪著轉了個方向:“秋季幹燥,大人院中起火,下官便急忙讓下人去滅火了啊!災禍難測,豈是下官能預料到的。”
長孫弦佩冷冷盯著季知府:“難道知府以為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會來向知府問罪嗎?”
“大人何出此言?”季知府顫顫巍巍地跪著抬起頭。
“我院中護衛看見有人潛進院中放火,衣著打扮不似府中小廝,”長孫弦佩盯著他,“知府覺得那會是什麼人呢?”
“下官……下官不知啊!”
長孫弦佩“啪”的一聲重重拍下公案上的驚堂木,聲音鏗鏘有力:“不知?那你知道勾結匪寇、監守自盜、中飽私囊是死罪嗎?!”
季知府被驚堂木的聲音嚇了一跳,驚慌道:“大人從哪聽的這些訊息?這是汙衊!這是汙衊!下官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請大人明察!”
“沒做過?你真當我是盤木朽株酒囊飯袋嗎?”長孫弦佩眼神愈發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