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中事1
馬蹄聲“噠噠”落在青石磚上,身後的宮門緩緩關閉,長孫弦佩孤身一人駕馬行在官路上。
她身著官服,腰間系一塊魚形玉佩,垂著眼眸,臉上沒什麼表情,若是看過去也只叫人覺得她溫潤又疏離。
自從她被貶烏州,闕都給她留下的記憶,只剩三年前的陳舊風霜了。……也許這些風霜的痕跡要比三年更長久。
如今一朝回都,朝堂上的風早不知道在暗處吹動了多少回。
路上寂靜無人,馬匹載著她不疾不徐地緩緩前行,長孫弦佩徒自整理著思緒,突然一道疾聲響起——
“弦佩!”
長孫弦佩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抬頭望過去,是一個鵝黃色的身影在街口沖她招手。
“快過來啊!”
長孫弦佩無表情的臉上漫上些笑意,周身的疏離散去,她策馬過去,臨近他時下了馬,眼裡含笑道:“你怎麼在這?”
“自然是特意來等你。”徐複州道:“你剛才在想什麼?我叫你好幾聲你都不應。”
長孫弦佩搖了搖頭,“沒什麼,許久不回闕都,一時竟覺得恍惚罷了。”
徐複州聞言搭上她的肩頭湊近她:“是離開太久覺得陌生了?這幾年闕都確實有些變化……不過不怕,我帶你玩玩就熟悉了。”
說罷徐複州就著勾肩搭背的姿勢扯著長孫弦佩走,長孫弦佩被他扯了頭發,一邊順著他的力道一邊道:“唉唉……頭發!我的‘奔霄’還在後面!”
徐複州稍稍松開些,將她的頭發撥到後面,然後又勾上她的肩。
奔霄在後面跺跺蹄子,慢悠悠跟在兩人後面。
“這是……上觀臺?”
“對。”徐複州點點頭,“怎麼樣,是不是跟以前大不一樣?”
“你離開闕都的這些年朝中對上觀臺休整了一番,現下這裡正是城中公子們玩樂的好去處。”
徐複州拉著長孫弦佩走,“最高的小山頭建了一個亭子,叫觀臺亭,那裡能看到整個上觀臺的景色。我們——”
突然一支箭從兩人眼前飛過直直的射進前面的木樁中,箭羽橫亙在眼前,攔住了兩人都去路。
長孫弦佩順著箭射來的方向側目看過去,那人臉龐的線條還稍顯稚嫩,□□卻是一匹紅棕烈馬,額前紮著兩條小辮束在腦後的馬尾中,一手持弓箭,一手扯馬韁,又著一身墨藍色勁裝,看起來桀驁不馴,好不張揚。
“我當是誰,原來是薛二公子。”
薛承策唇角勾笑,走進了之後他坐在馬上看著兩人眼裡滿是挑釁:“我從遠處瞧著就像是長孫大人,沒想到走進了還真是。弓箭無眼,驚擾了大人,真是失禮。不過想來長孫大人應該也不會怪罪我吧?”
“怎會。”長孫弦佩笑笑,毫不在意他的挑釁,“二公子到底是年幼些,射藝不精也是正常的。”
長孫弦佩將木樁上的箭拔下來,手指撫過箭羽可惜道:“倒是這樣好的箭羽做成的箭給不懂射箭的人來用還是有些浪費了。”箭攤開在掌心上,長孫弦佩遞給他:“下次,二公子可要看準了再射,別讓這麼好的箭白白浪費。”
薛承策看她臉上掛起溫和的笑,暗地裡咬牙罵了一句“笑面虎”,接著用力拿過她掌心的箭:“長孫大人還真是心胸寬廣,我下次一定看準了再射。”
長孫弦佩緩緩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薛承策翻了個白眼,招呼都沒打就扯著馬繩要離開,長孫弦佩看著他的背影還在說:“我靜待二公子射藝精湛的那一天。”
薛承策不想理她,小聲呸了句“假惺惺”,駕馬的速度快了些,他駕著馬走出一段距離還將剛才接過的箭重重扔到地上。
徐複州撇了撇嘴:“這小孩不就仗著有個做將軍的哥哥狐假虎威,三年前你被貶烏州說來還不是無妄之災?這小孩懂什麼,他哥哥跟你不對眼他就跟著不對眼,現在你回來,更是聞著味就往人跟前湊,他知道他哥做了什麼嗎?”
“就是因為我看他是個小孩,才不跟他計較,不然今天的事哪有那麼簡單?”長孫弦佩笑笑,走過去將薛承策扔下的箭拾起,“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既然弟弟是藉著哥哥的威風狐假虎威,那弟弟的過失算在兄長頭上也再正常不過。”
徐複州聽長孫弦佩這麼說忽而想起什麼來了精神,“薛承策總是跟著他哥,薛硯聽去哪他就去哪,他今日來上觀臺一定是跟著他哥來的,我們現在就去找薛硯聽算賬!”
徐複州叫來一個守衛打聽薛硯聽在哪,那守衛告訴他薛硯聽在觀臺亭。
“他在觀臺亭,那還真是冤家路窄。”徐複州道,“走,我們去觀臺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