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瀾心中響起了一道驚雷,當年父親意外死亡,最後被判定為個人操作不當導致的意外,夏夢梅和調查的民警起初也表示過懷疑,但最後還是定了這個結果。
從剛才喬有民的話中,父親的死似乎另有隱情。
他當年還小,根本想不到那麼多,也幫不上什麼忙。
“喬叔,當年到底怎麼回事?你還知道什麼?”張瀾語氣急切,目光直直的看向喬有民。
“你爸死了之後,工地上用的安全裝置馬上就都換了一批,之前的一件都找不到了。有人來調查前,工頭還警告我們不要瞎說話,不然我們、包括他自己,都得吃不了兜著走。這裡面要是沒貓膩,我不信!”
“嗚.....”說完掩面哭了起來,“我對不起你父親啊,我對不起天凱,我一外地打工的,一年到頭就為了掙點錢給我閨女上學,我害怕啊,這些人我惹不起,惹不起啊!”
水杯從桌子上滾落到地上,“啪”的發出一聲脆響,在張瀾心中引起一陣顫慄。
此刻,他漠視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悲傷和自責,近乎粗暴的拉下了喬有民掩面的手,急聲問他其中的細節。
喬有民說的斷斷續續的,有些地方也確實不太記得了,他畢竟只是一個工地的小工,更多的東西他也沒有機會接觸到。
說到後來,張瀾只記得一個公司名字——東來地産,他爸當年幹的工程就是東來地産名下的,據說2000年的時候投資了6000萬開發這個房地産樓盤,在當地整個房地産圈都引起了轟動。
東來地産?一個念頭隱隱在他心中升起,但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一個地産公司不止一個專案,每個樓盤開發都有不同的人負責,公司裡那麼多人,當年這件事也不一定就和他有關,他寬慰自己。
晚上回到家,見夏夢梅在,他連鞋都沒來得及換,直接問起了當年的事。
“媽,我爸當年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是意外嗎?”
老公已經走了快十年了,夏夢梅不知道兒子為什麼忽然想起這件事。
“你怎麼想起問這事了?”夏夢梅語氣裡滿是驚訝。
張瀾把今天碰見喬有民,還有他說的話都告訴了夏夢梅。
“他也覺得不對是嗎?”夏夢梅喃喃低語。
當年丈夫突然去了,一個姓劉的民警來找她瞭解情況,雖然她當時悲痛欲絕,還是聽清了他說的幾句關鍵的話,他說自己是第一個到達案發現場的,發現他丈夫身上的安全帶鎖扣卡的完好,旁邊還帶下來一段安全繩,連最上面固定安全繩的防脫扣都帶下來了,他懷疑是現場的安全裝置有問題。
然而後來出具初步調查結果的時候,卻說丈夫是安全帶穿戴不到位導致的意外事故,工地雖然也有管理責任,但更多的是由於他個人違反工地相關的安全條例導致的。
丈夫平時辦事穩妥,作為技術員經常要參與一些高空的測量和資料計算,一向把這些安全設施看的很重,她不相信他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出現的意外。
她去警察局找那個姓劉的民警,他卻開始推諉說當時自己的調查有誤,掉下來的那節防脫扣是後來出事後同事從上面扔下來的,丈夫身上的安全帶上的鎖確實沒有卡牢。
她懇求劉姓民警再好好調查一下,不想丈夫帶著這個汙點離開,而且現在老公不在了,她沒有工作,以後還要一個人養小孩,能多拿到一點賠償也是好的。
劉姓民警敷衍她會好好調查,然而後面她再來找他問情況,他卻是左右推諉,跟她虛與委蛇起來,最後可能耐不住她每天從早到晚等在警察局門口,也可能是覺得寒風中的她太可憐,只隱隱和她說了句“東來地産上面有人,這個案子只能這樣了”。
就再也不肯多說什麼了,她因此記住了這個公司的名字,上次聽張瀾說東來地産是那個女孩家的産業時才會有些觸動。
再後來,就是警方直接出具了最後的調查結果,認定天凱是因個人操作不當導致了意外事故。
後來施工方,以東來地産的名義給了她15萬塊的賠償,另有一筆2萬的撫卹金,她一個家庭主婦,沒有社會經驗也沒有能力,即使心裡不相信,也不得不接受最後的結果。
這一晃,十年過去了,沒想到當初老公的工友中也有人認為他的死不正常。
這一晚,母子兩人面色凝重,夏夢梅不斷說起當年老公剛出事時候的事情,張瀾則一直在詢問她更多的細節,越說越覺得疑竇重重,父親死時的每一個細節似乎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張瀾就和夏夢梅去了警察局,找當年的那個劉姓警察瞭解情況。
十年過去,這人似乎混的不錯,已經是副所長了,出來和他們聊了幾句,瞭解到他們是為了當年的這個案子來的,說這個案子早都定案了,又打了幾句官腔,就匆匆走了。
第二天他們再過來找,別的警員過來告知他們劉副所長出差了,歸期不確定,明擺著是找藉口躲著他們,張瀾和夏夢梅只能失望的回去。
後面張瀾又從喬有民那裡要來了當年其他工友的聯系方式,但找了一圈下來沒有獲得什麼有用的資訊,這件事情的調查一時便陷入了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