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鮮血淋漓,到悶頓麻木,再到支離破碎的澀痛。
然而就算是到了這一步,他還是無法避免意識到,喻安然的那張臉,在他心裡依舊鮮活得發燙。
……
客廳沒開燈,在全部陰沉的黑暗裡,只餘留眼前這一點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荊獻始終保持那個姿態。
壁爐跳躍的火光灑在他周身,宛如一尊落了灰的金色雕塑。
他的眉眼依舊鋒利似刃,猩紅光線下,一滴冰涼液體順著臉龐滑落,折射出異常刺眼的光。
木柴突然爆出一星火花,細微的噼啪聲,如同回憶在腦海裡反複碎裂。
越是靠近越是灼痛。
一旦遠離,又冷得刺骨。
平靜無波的外殼內早已漫天大雪。
不會再有哪一年的冬天比現在更冷。
荊獻捏著照片一角,抬起手,懸在躍動的火焰上方。
火光正旺,映著他的指節,將陰影拉得細長。
下一刻,兩人的身影被火舌吞噬殆盡。
一如他對她的愛意,在熾焰灼燒中一片片剝落,最終化作灰燼,墜入無邊無際的冷夜。
……
荊獻靠坐在轉椅上,緩慢眨了眨眼。
唐穎丟擲的問題,莫名勾出了這麼一段回憶。
但這個問題,荊獻不想回答。
說愛,對他太過殘忍。
說不愛,連他自己都不信。
人心肉做,他不是真的刀槍不入。
曾經日日潦草,夜夜蠶食,他只希望舊人舊事能永遠遠離,最好連夢都不要再夢到。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治癒藥,可是舔舐傷口,重回人間,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現在再次剖析開來,對他來說無異於刮骨療毒,活受罪罷了。
隔了會兒,荊獻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邊。
他垂眼,望著曠遠的城市之景,“在她做了那麼多事之後,你覺得我還會愛她?”
聽這意思,就是不肯正面回答了。
唐穎吐一口煙圈,並不多做糾結。
“你可以不愛她。”
她掐了煙,雙臂抱胸,“但作為荊裕忠的兒子,你也沒有資格恨她。”
荊獻聽出她話裡的意思,沉聲,“你最好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