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獻淡淡扯了下唇角,低頭,摘掉常戴的那塊銀表,“已經很淡了。”
他的手腕骨節分明,脈搏強勁跳動,冷白面板下,血管是細長嶙峋的青色。
喻安然眨了眨眼,手腕上有一道異於周邊膚色的刀痕,邊緣已經模糊,指腹輕輕撫摸上去,能感受到增生組織的微微凸起。
她斂著眉,溫柔地撫拭他的陳傷。
良久,她抬起頭,輕聲說:“你媽媽是生病了。”
荊獻沉沉眨了下眼睫,無聲看著她。
明知道安慰不了,她還是忍不住說:“她是控制不住自己,才做了傷害你的事。”
隨著那一刀,所有恩怨糾葛畫上休止符。
梁小禾痛苦也好,崩潰也罷,無人可以共情。
她或許不愛荊獻,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絕不是真心想讓他死。
否則那麼小的孩子明明更容易失血死亡,為什麼偏偏活了下來。
斯人已矣,散落風中。
那一刻的梁小禾做過怎樣的掙紮,再無人知曉。
沉默片刻。
荊獻冷冷笑一聲,自言自語似的,“生病又怎麼樣,生病了就不用承擔責任嗎?”
他表情無波無瀾,說的話卻像是用刀刻出來一般的銳利:“她破壞別人的家庭,還不顧廉恥地把我生下來,誰給她的權利。”
喻安然一時失語。
那一瞬間,她忽然明白荊獻身上那股異於常人的狠戾是從哪兒來的了。
這個故事沉痛到不像是現實生活會發生的事。
荊獻的眼裡卻沒有厭世頹廢的影子。
人心都是血肉澆築,一念之差,天堂地獄。
若因循世俗三觀,梁小禾帶來的一切足以摧毀他的精神世界。
同齡人還躺在父母懷抱撒嬌的時候,荊獻被父親拋棄,被母親用利器劃斷血管。
他就那麼大點年紀,如何承受得了這麼多。
想不通,不理解,不接受。
那就去面對,去抗衡,去改變。
人性都是趨利避害。
久而久之,他不得不丟棄純真和柔軟,走向孤獨無光的冷夜。
他制定一套屬於自己的法則,專制獨斷,又百無禁忌,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情,任何人都無法逾越。
荊獻不是沒墮落過。
支離破碎的家庭,帶著汙點的身世,閑言碎語無孔不入。
他酗酒抽煙,逃課打架,離經叛道,不良嗜好一個不落下。
思想漸漸麻木,萬般皆乏味。
直到後來,荊裕忠接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