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靠坐在電動輪椅，條紋睡衣外裹一件樸素的淺色毛衣。手指撚動佛珠，嘴唇微微翕動，輕聲頌念著什麼。
“外婆。”荊獻推門進去，“在看什麼？”
手中佛珠停止轉動，老太神色頓了頓，旋即展露笑容。
“小獻……今天怎麼突然過來了，不用上課？”
荊獻把鮮花交給一旁的護理員，微微彎身：“今天週六，我過來看您。”
“對哦，今天是週六......瞧我這記性。”
老太搓了搓褲腿，手背面板似枯樹般幹燥，手指節律性地震顫。
荊獻低頭掃一眼，走過去握住外婆的手。
他笑了下，像哄小孩子似的說：“這周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乖乖做運動？”
說是運動，充其量只能算是活動。
外婆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法自主運動。無非就是配合裝置進行物理治療，改善肌強直等相關症狀。
“當然有，我在這兒住了三個月，康複得很不錯，我站起來給你看看……”
老太說著就要起身，荊獻忙拉住她。
“知道你乖，別站了。”他輕聲問，“吃不吃蘋果？”
“不吃了……這兩天老是嘴巴泛酸，不知道是不是和這裡的飲食有關。”
“飯菜不合胃口？”
“嗯，我來的時間短嘛，可能還沒習慣。”
……
荊獻喉結滑動，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老太太住進療養院已三年有餘，根本不是她口中的什麼三個月。
她患的是罕見病，症狀和帕金森相似，由於額頂葉神經功能障礙，導致運動性失調，同時伴隨記憶力減退和認知功能損害。
從今年二月份，她開始出現混淆時間的症狀，偶爾還會認錯人。
而這種病的程序因人而異。
再發展下去，荊獻擔心她哪天連自己都認不出。
外頭起了風，雲層中央露出一點陽光。
荊獻把電動輪椅往前移動，光束落在老太太身上。
他望著老太蒼白的臉，過了會兒，蹲身到她腳邊。
“外婆，明年跟我去美國好不好？”
“啊？哪裡？”
“美國。”
荊獻拉住老太太滿是褶皺的手，輕聲哄，“我帶你過去看病，很快就回來。”
老太太一愣，似乎沒怎麼聽懂。
“小獻，你不是說外婆的病不嚴重嘛，為什麼還要出國……而且外婆年紀老了，不想滿世界亂跑...咳咳...”
她越說越激動，荊獻拍著她的背：“知道了，我們不亂跑。”
已經不是第一次勸了，老太態度堅決，物理治療藥物治療都很配合，唯獨對出國十分抵觸。
荊獻起身倒一杯溫水，老太太接過握在手裡，沒喝。
“小獻啊，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怎麼光長個子不長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