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著陣眼很快消失,下一次找到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屠坤氣的青筋暴起,沖著面前的人怒吼:“你攔我幹什麼?”
死亡,對於一個練屍的屠王來說,有時候很讓人興奮,有時候又容易令人不悅。
這其中情緒波動的原因和死者沒什麼多大的關系,從一開始花錢的時候,交易就算成立,她們只在乎屍體煉制的兇殘程度,和當初花出去的錢,會不會虧本。
可以說這是一群絕不吃虧的主,活人練屍寨走一圈,完好無損出來,都是屠姓女人手下留情。
就算是鬼來了,都得把身前陪葬品掏出個精光,就算這樣,全須全尾離開,也不容易。
她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能讓她們奉獻的人根本不存在,畢竟這群女人是可以等同伴死了以後,把她們也煉制的狠人。
屠坤向來不在乎別人的死亡,大部分時候她還很躍躍欲試,畢竟旁人只是付出生命,而她則可以得到練屍的好材料,從小到大,她的願望從未改變——煉製出不化骨,與天同壽的存在。
人一旦有了目標之後,執行力隨之而來,之後的日子裡,除了壓抑在心底的野心之外,屠坤眼裡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任何人,不過是她達成目的墊腳石罷了。
但她從未想過想過有一天,終日侍奉的神明會降臨在自己面前。
在天師府見到轉輪王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不可抑制的悸動起來,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每一任屠王對繼任者的話:“命運的奇妙之處,從來都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無論走哪一條路,神明的指引都會帶我們回家。”
那天是一種怎樣的驚喜在,在平淡人生中盛開一場絢爛的煙花,九幽神祇,祂應該是百裡萬川中綻放的業火。
屠王一向鎮定,這次卻難得失態,手腳穩得住,心卻不受控制。
既然被阻攔,一時半會找不到陣眼,也許下一次沒那麼好運。
怒目而視,夏侯甲才不怕她。
屠王想起這人是轉輪王的好友,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往山下走去,腳下好像踩著無數屍骨,擲地有聲,一步一個腳印。
她似乎有明確的目標,卻好像有些拿不準。
很快殘暴基因佔據上風,眼神重新堅定下來,無視周遭詢問聲,雙手暴力撕開幽冥道,躲在門內的準備捉弄人的厲鬼一看是屠王,立馬鳥獸作散,跑的沒了鬼影。
屠坤眼風都懶得分給他們,邊走邊給族人打電話:“馬上給我找出轉輪王在人間的父親,死了?那其他親戚呢?只要有血緣關系的都找到,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去。”
尋人有很多種方法,但是對於轉輪王這種輪回的神祇來說,八字什麼的都是扯淡,唯一能夠找到她的方法,就是用當世血親的血來做牽引。
至於人是死是活,屠坤不在意,旁人也不在意,也許唯一在意的人,或許是年幼的淩黛。
可惜年幼坎坷,是她輪回的宿命。
凡人思緒繁重,卻是他們的選擇。
如今因果將至,報應不爽,誰也說不上對錯,只論強弱。
人性的弱點從來都是恃強淩弱,就算身處在一個法治社會,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也離不開骨子裡的叢林法則。
狼吃肉,羊吃草,狼有牙,羊有角。
無論食肉還是食草動物,最起碼有在這個世界生活、掙紮、甚至迴避、逃跑的資格。
除此之外,還有第三種——軟體生物:比如被強行從殼裡拽出來的蝸牛,或者懵懂而不自知的蟲子。
它們沒有任何抵抗力,別說逃跑了,就連迴避的資格都沒有。
淩黛曾經無數次怨天尤人,抱怨蒼天不公,為什麼要讓她攤上這樣一個母親,從小到大,從學校到家裡,無時無刻不被一張看不見的保鮮膜包裹著,窒息又絕望,只有眼睛能夠看到別人的幸福美滿,卻始終逃離不掉。
小時候逃不掉的牢籠,長大後回頭看,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不在意,就不會被傷害。
失去意識前,她好像看到了淩湘君朝著自己伸出手拼命嚎叫,原來向詩餘吃掉了她的魂魄,原來這一切,早在一開始就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