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假的,我感覺她當年寫信的時候或許真的這麼想的,但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暫緩了再次死亡的決定。也許她一直在島上活著,到最後身體吃不消,才決定漂泊。只是把中間的時間差縮短,抹去很多年的時光。”
淩黛恍恍惚惚,覺得腦子不太夠用,去重慶的話題還沒商量完,一扭頭,忽然看到人群中一黑一白風衣到腳踝的美貌女子,推著行李車緩緩走來。
白色風衣的那個長發及腰面色傲嬌,紅色高跟鞋吧嗒吧嗒洩露溫柔偽裝。
黑色風衣及耳短發,扭頭和同伴不知道說了什麼,被媚眼狠狠瞪了一下,轉頭自己哈哈大笑起來。
“麻子,樂戎,這邊!”淩黛生怕被收拾,一改先前的混不吝,在梅南身邊蹦蹦跳跳揮著胳膊,沖兩人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十分討人喜歡。
“黛黛,瘦……”曾麻子和桑樂戎剛出來就聽見淩黛熟悉的聲音,一扭頭就在人群中看到梅南和他身邊蹦蹦跳跳,惹得她們最近心神不寧的罪魁禍首。
剛想生氣,想到這丫頭受得委屈,眼眶噙著淚立馬小跑過來,瘦了還沒說出口,就被淩黛結實的肌肉堵得不上不下,僵在原地滿臉無語。
兩人扭頭看梅南,指望他說說淩黛什麼情況,人怎麼沒瘦還又壯又黑。
梅南能說啥呢,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伸手把淩黛推出去,“讓她自己和你們說。”推著行李車率先往停車場走去,十分地無情無義。
淩黛暗罵一聲沒義氣,頂著曾麻子的眼神縮了縮脖子,一轉頭後面被桑樂戎堵了上來,兩人一黑一白一前一後,把她堵在中間,呈包圍之勢。
形勢逼人,人在面對危險的時候本能會退讓,淩黛也不能免俗,前後一貓一狗,撓人的時候是真的很疼。
“呵呵,那個……我可以解釋。”淩黛兩手舉至耳邊,對好友投降,指了指梅南的背影提議道:“咱們邊走邊說?”
淩黛胳膊伸起,手裡的繭子清晰可見,曾麻子和桑樂戎對視一眼臉色難看,一左一右摟住淩黛的脖子把人控制住,三人維持著禁錮與被禁錮的姿勢往外走去。
“那啥,你倆吃飯沒,咱們去廣園路劉姐家吃飯唄,我倆中午也沒吃呢。”
“不是,你倆大老遠跑來,黑著臉一張臉給誰看呢。”
“我沒做錯什麼吧?自殺那事兒確實是我不對,可我不是回來了嘛。”
“說句話吧祖宗,我一個人自言自語,真的很像神經病。”
淩黛身高在四個人裡面是最低的那一個,更別提曾麻子還穿著高跟鞋,和桑樂戎一左一右壓下來,兩人拽著她兩個胳膊,一路往前走,提線的木偶都沒有她窒息。
不知道誰惹她倆了,臉色黑的跟那什麼似得,說什麼都不搭理。
淩黛秉持著自己沒錯都是別人錯誤的原則,一路上喋喋不休,愣是不反省自己,自然失去了檢討錯誤的時間。
四個人剛坐上車,桑樂戎率先開口審問:“你手上怎麼會有握槍的痕跡?”虎口和食指的老繭十分明顯,一看就是長時間握槍的結果。
桑樂戎是雲南人,父母叔伯都是緝毒警察,並且已經犧牲,家裡其他人也被毒販報複,如今只剩下她一個。
淩黛手上的繭子幾乎剛看到,就能肯定她長時間握槍才能留下這樣的痕跡。
“美男在電話裡說你回來了,這半年你到底去了哪,又幹了什麼?”曾麻子探究的看向淩黛,眼底是從未有過的鄭重。
幾乎見淩黛第一眼,就知道她一定經歷了很多事情,盡管她又蹦又跳幾乎和從前一樣活潑可愛。
但就像從前那樣,曾麻子可以第一時間察覺淩黛開朗下偽裝的壓抑,現在也能第一眼感受到刻意活潑隱藏著另一張冷漠的臉。
他們四人天南海北在雲臺市相遇相知,互相陪伴十幾年的時光,幾乎每個人都瞭解對方的大部分人生。
當初三人決定和淩黛拉開距離,不是因為沒有友情,恰恰是因為太在乎她,感覺她馬上要被淩阿姨逼到絕路上,在朋友和母親之間左右為難,他們才選擇退一步。
不然一個同性戀、一個不婚主義和一個女海王,這樣的朋友配置,在淩阿姨幾乎歇斯底裡下帶壞她的乖乖女下,友誼再維持下去,她夾在中間,早晚都得瘋。
可這次再相見,淩黛一掃往日的強顏歡笑,燦爛的臉上更多的是不在乎,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能讓她在乎的東西,也沒有能拴住她的人。
這種空檔到幾乎飄在半空中的感覺,加上她手裡不應該出現的繭子,和壯實的肌肉,讓不知實情的兩人心髒沉沉落下,不安的情緒急速蔓延整個車廂。
淩黛面對淩湘君女士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卻在面對真正關心瞭解自己的朋友時,終究還是做不到萬物不留於心,終於扯下討好的笑,肩膀一塌往後靠去。
把頭靠在桑樂戎肩膀上,抬腿搭在曾麻子腿上,扯出一個懶洋洋的笑,在兩人詫異的目光下,挑眉輕笑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手舞足蹈又描述了一番自己怎麼流落海島、怎樣艱難求生、又是怎麼和亡命之徒鬥爭、鑿船出海,揚帆起航回家的故事。
聽得兩人神采奕奕,連連驚呼,捧場的不得了。
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個經歷千難萬險,終於破繭成蝶的孩子。
淩·孩子·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