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鹿元吉湊過來,“沒人告訴你這地圖是錯誤的嗎?”
雪千秋的眉毛凝成一團,翻來覆去檢查地圖。地圖是他離開廣陵時買的,離鹿走的路和地圖上標的是一樣的,如若有錯,從出廣陵開始就是錯誤的。
“出廣陵,走官道,經過臨汝,不會遇到這片林子,更不會走到這兒,哥哥是要去哪兒啊?我可以給哥哥指路。”鹿元吉嘴角微微上揚,分明是在嘲笑,雪千秋把地圖揉成一團,丟在地上,勒馬繞過冰盾。鹿元吉不緊不慢跟上去,“林子大得很,哥哥盲目亂闖,恐會迷路,不如等等我,我帶哥哥出這裡。”
雪千秋勒住馬,等著鹿元吉跟上。
鹿元吉指著白影壓出來的新路,“我們沿著這條路走,也許會找到銀舞。”
新路堆滿連根拔起的榆木,樹葉上遺留的蒲公英化成露水,霧氣加重,林子裡逐漸變冷,樹葉上凝著薄冰,雪千秋取下身上的外袍裹緊雪王,火團整齊地走在霧裡,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個人影。鹿元吉勒住馬,聲音如蚊蟲,“它們是林間的精怪,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出聲。”
火團點燃濃霧,林子一片血紅,雪千秋只覺馬背下沉,腰間纏上一雙冰涼的手,把玩他的腰帶,後頸冒出一團火霧,滾燙的舌尖舔舐他的後頸,被舔過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利齒陷進肉裡,血被烈火灼感,抱著雪王的手化劍,慢慢往後移,一隻手突然按住他,雪千秋扭頭,對上鹿元吉的雙眼,從他的眼中,可以看見一團火坐在雪千秋後背,它手中冒火的匕首對準雪千秋的脖子。
雪千秋僵持不動,任由火舌舔過他的耳朵,咬緊他的脖子……身後突然變涼,鹿元吉挪開手,指著紅霧裡行走的人影。
紅霧映得人只剩下剪影,雪千秋脫口而出,“夫子。”
行走的人影停住腳,隔著霧氣與雪千秋相望,藍色的雙眸格外明亮,他看見數不清的螢火圍著雪千秋、鹿元吉,他抬手執印,經文覆蓋,符陣蔓延,捲走一切,紅霧消散,林間風平浪靜,裹著火的經文三三兩兩遺留在林間,連成一條線。墨馬跟著經文穿過林間,此前消失的白影突然沖出,撞散經文,掀飛墨馬,雪千秋抱著雪王滾落在地,鹿元吉抖動筆戟,灑出墨枷。
白影停在鹿元吉面前,左右搖晃,抖掉頭上的樹葉,露出白色的頭骨。頭骨後連著一節節脊骨,脊骨上的喜伸張脖子,“千秋,真的是你。”
被忽視的鹿元吉摘掉肩上的樹葉,轉動筆戟,收回墨枷,“原來是你們。”
白影是骨龍,脊骨上整齊坐著雙喜、樂,顏氏姐妹,顏悅跳下脊骨,“我們一路被人追殺,逃來這裡,方才遇到冰盾,我就說是你們,沒想到真的是你們。”
脊骨上的人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她們沒說慌,鹿元吉把筆戟插回頭上,“這麼說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哥哥也是和你們在一起了?”
顏悅:“之前還在一起,進這片林子時,我們把他們弄丟了。”
雙喜可以控制骨龍,顏家只剩下兩人,追殺他們的人是誰?雪千秋拍去雪王身上的泥土,“其他人沒和你們在一起?”
喜翻下脊骨:“我們出廣陵不久,遇到一夥劫匪,船翻了,其他人都受了傷,只剩下我們幾個。”
“我離開廣陵時,遇到一夥人,說是將軍府的人,要捉拿我歸案,我與他們起了爭執,船破進水,我逃來這裡,一路上都是捉拿我的通緝令,原以為是姬阿茶的手筆,現在看來,另有其人。”鹿元吉坐上骨龍,靠著肋骨,迎上龍女探究的目光,“林子裡到處都是你們毀掉的樹,馬匹不好走,骨龍巨大,不多我一個。”
鹿元吉朝雪王勾手:“雪團子快上來,我幫你佔了個好位置。”
落葉上覆著薄冰,冰內藏著一枚八角雪霜。雪域每個人凝出的冰形狀都不一樣,沒有第二人能凝出八角雪霜,雪千秋卻記得自己從未來過這裡,是瞭然?
雪千秋把雪王帶到鹿元吉身邊,“我去找銀舞,你和他們呆在這裡,我找到銀舞就回來。”
顏悅扭頭:“銀舞怎麼了?”
鹿元吉環抱雙臂,倚著骨龍肋骨,“小銀舞失蹤了,我們剛剛就在找人,本來已經有了眉目,偏巧你們沖過來,沖散經文,線索全無。”
顏悅:“我們跟你一起去找銀舞。”
雪千秋:“林間有精怪,分散尋找容易出事,你們留在這裡,我找到人就回來。”
鹿元吉:“哥哥慢行,我會照顧好她們。”
鹿元吉雖有古怪,但心不壞,有他在,城兒不會出事。雪千秋穿進林間,等遠離人群,雪千秋呼喊“瞭然”,無人應答。
“我來了,你該出來了。”
依舊是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