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然洞察於心:“你等在原地,會有人來找你。”
雪千秋:“來找我的人迷失在花田裡。”
“等的人不對。”瞭然舉杯飲茶,雪千秋明顯感覺到他在笑。
城兒還在等他,雪千秋不想在這裡耽擱,“怎樣才可以離開這裡?”
“順應洪流。”瞭然放下茶盞,起身,“這段時間,你可以住在這裡。”
“要在這裡呆多久?”雪千秋追問。
瞭然:“十年後,各方雄起,爭奪茶王,雪域領主領命赴蜀楚。”
十年……雪千秋怔在原地,現在是十年前,城兒豈不是要在厝坊等我十年。
瞭然看穿他的心思:“在廣陵賽事開始前,你會回去。”
瞭然回到房間,雪千秋追上去,還想追問,瞭然房門緊閉。房門口掛著“我從我心,不服就幹”八字木牌。對面的房門大開,棉被掉在地上,依稀能看見門頭上懸著的木牌上寫著歪歪扭扭的大字,“道法印我心,世間任我行。”
所有的一切都沒變,時間卻變了,雪千秋看向茶桌上的黃金面具,十年後我才到蜀楚,現在的我不屬於這裡。
我來了這裡,墨枷去了哪裡?我不屬於這裡,他們不應該知道我的樣貌。
猶豫片刻,雪千秋走到茶桌前,拿起黃金面具,覆在臉上,在道觀閑逛。
除了厚重的灰塵、密佈的蛛網,道觀和十年後並無太大差別,囂張的罵聲覆蓋道觀,雪千秋循著罵聲走到後山。少年夫子揮舞鋤頭,邊挖邊罵,“挖竹筍,吃竹筍,我看你長得像個竹筍。瘋瞭然,臭瞭然,讓我挖竹筍,挖了又不吃。”
地上的竹筍被鋤頭鏟得粉碎,雪千秋走近,夫子靈敏地轉頭,“誰!”
夫子上下打量這個頭戴面具的人,扭頭繼續挖筍,“觀裡不供奉神仙,求神拜佛換個地方。”
雪千秋:“我不求神拜佛。”
“那就是來這裡吃齋飯的了。”夫子往後丟去一根竹筍,一道雷劈下,嘴裡冒黑煙,夫子趴在地上,仰頭大罵,“瘋道士,我給他竹筍,你降雷劈我!!!你等著,我早上三根香,晚上三根香,遲早把你送走。”
雪千秋轉動手裡的竹筍,“就吃這個?”
“愛吃不吃。”夫子爬起來,懶得拍去身上的泥土,捧起地上的竹筍走到潭水邊,鞋子也不脫,就著外套跳進水中,洗去竹筍上的泥土,剝開外殼,啃咬最嫩的部分,隔得老遠也能聽見咀嚼的聲音。
吃完竹筍,人潛進潭水深處,破破爛爛的衣服飄在水面,半柱香後,一張白淨的臉浮出水面,看著空無一人的岸邊,“來了就走,當這兒是客棧啊。”
“這也太窮了吧。”廚房裡傳出陣陣嫌棄,老乞丐丟掉半塊老鼠啃剩的紅薯,掀開米缸,看著一粒米也不剩的缸底癟嘴,“我做乞丐還能討到肉,做道士只能喝北風,還不如乞丐,切~~”
“嫌這嫌那,滾回去乞討。”夫子跑進廚房,丟下竹筍,拿起灶臺上的紅薯在衣服上抹了兩下,送進嘴裡,老乞丐好意提醒,“那是老鼠咬過的。”
夫子坐在灶臺上,蕩著右腿,“有問題?”
乞丐都不吃的東西,他倒是吃得歡,這地方不是人呆的地兒,“你把錢還我。”
“臭瞭然說你是清風山第三位道士,我看他在說夢話。”夫子摸出銅板丟給老乞丐,“滾滾滾。”
真沒禮貌,老乞丐彎腰撿起地上的銅錢,看到一雙鞋子,目光向上,再看見閃著油光的肉。
“哇——”老乞丐站起,“是哪位善人發善心了。”
“我買的。”雪千秋把手裡的東西放在灶臺上,“剝點筍,炒肉用。”
“你在跟我說話?”夫子一口吞完手裡的紅薯。
“我來,我來。”老乞丐一個箭步,越到夫子面前,奪走灶臺上的竹筍,席地而坐。
夫子看向乞丐:“你不是要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