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與宇文音兒一前一後下山,快到山腳時玉溪拿出腰間短哨,猶豫著是否呼喚颯雪,她是如何來天華山的,是否有馬匹?忽然遠處傳來馬蹄聲,潘昀的身影漸漸清晰。
走到山腳,玉溪舉起短哨到唇邊吹響,颯雪現身時潘昀也剛好在他們面前停下。他看了潘昀一眼,躍上馬背,疾奔而去。
宇文音兒望著玉溪離去的背影,心揪成一團。她早晨起來,聽聞他離城的訊息立即追來,到現在已經將近黃昏,她滴水未進,身心俱疲。但是她明白,他也是一樣的。她抓住潘昀伸過來的手躍上馬揹回城去。城門處,肖曉焦急的等待著,當潘昀發現宇文音兒不見時是他將玉溪的去向告訴了潘昀。
他們回城次日,上州農民張柱偉揭竿而起,宏靜王派宇文殊領兵前往上州鎮壓,同時調動三萬將士由宇文昂率領向肅義城進發。宇文昂打著的旗號是接回大皇子赫連術,玉溪他們就不能先一步護送赫連術逃走,需得等衛軍先動手,他們才能名正言順的護送赫連術回西境
此時尉遲競及其夫人被軟禁京都,音訊全無。
在宇文昂領兵到達之前,宇文音兒遠遠跟在玉溪身後,不管他是佈置軍務還是練習劍法,玉溪則好似她不存在,即不趕她走也不理會她。夜裡,她坐在他房間對面的屋頂上,每一夜都從月亮初升坐到月懸中天,即便他熄燈入睡她也未必馬上離開。玉溪知道她在,從不敢開窗,更不敢點亮燭火。
一個靜坐屋頂望著黑漆漆的窗戶發呆,一個靠在窗欞望著地面月光黯然神傷。
這日宇文音兒摘了一束菊花正往玉溪的庭院去,廊下兩名士兵小聲議論著什麼。
“你瞧,她就是宇文音兒,宏靜王的女兒,她大哥宇文昂已經領兵前來,她卻出現在這裡,一定是想與她哥哥裡應外合剿滅我們!”
“你胡說什麼,她明明是肖護衛的徒弟,怎麼可能是宏靜王的女兒!”
“這事現在整個肅義城都傳遍了,你還不相信!”
“我就是不信,若她真是宏靜王的女兒,肖護衛不可能收她做徒弟,肖護衛可是術殿下的貼身護衛,他對殿下忠心耿耿,你這是在懷疑肖護衛!”
“我怎麼可能懷疑肖護衛,可是肖護衛說不定是被她騙了!”
謝朗經過廊下,那兩名士兵立即散了。謝朗心中納悶,現在城裡到處都在傳宇文音兒的是宏靜王的女兒,是衛軍奸細,方才自家公子雖然叫他暗中調查是誰在散播這些訊息,卻也吩咐他不許幹預,阻止訊息的傳播。他家公子到底在想什麼?
宇文音兒進入玉溪庭院時,玉溪正在練習飛英劍,她飛上屋頂,在之前的位置坐下來開始自顧自地擺弄菊花。這幾日她是這裡的常客,也習慣了他對她不聞不問,習慣了他做他的事,她玩她喜歡玩的。
玉溪的飛英劍已經練得十分嫻熟,一套二十四式舞下來,威風凜凜。今日還未練完,他忽然收了劍靜立良久抬頭望向宇文音兒,“你大哥快到了,你還不走嗎?”
掰花瓣的手停下來,宇文音兒看著他不說話。
“當初在憶桂城,你以命相幫,獲取我的信任。如今我與你大哥即將兵刃相見,你留在這裡是想與你大哥裡應外合鏟除我們?”
宇文音兒直直盯著玉溪,近日她是宏靜王的女兒這件事,整個肅義城將士都已經知道,大家紛紛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她全當聽不見。她覺得這不過是玉溪設法想趕她走,但如今聽他親口說出來,明知是激將法,還是忍不住心痛難受。“玉溪哥哥不要說這樣的話。”
“那我該怎麼說話,該怎麼跟宇文煉的女兒說話?我父親母親被困京都,生死被你父親捏在手裡,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你希望我與你怎樣說話?”
他自懷中取出畫扇,“我不管你曾經是否真心,也不管你與肖曉是否是真的師徒,今日我尉遲銘恪在此與你恩斷義絕,隱逸山莊上下白條人命,我一定讓你父親血債血償。父親母親若是有任何不測,我也必定讓你們統統陪葬!”說罷將畫扇扔進身旁蓮池。
畫扇瞬間沉入池底,連波紋都消失無影。宇文音兒咬緊嘴唇,他表情冰冷轉身就走,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不給她任何挽留或是反駁的機會!
花瓣飄落,宇文音兒扔掉手中菊花,撲通一聲跳入蓮池。蓮池底下淤泥深厚,若是平常她完全可以立馬找到扇子,可是此刻她的心亂作一團,眼睛似看不見東西一樣。她整個人都撲倒在蓮池裡,胡亂地摸索,挖開淤泥,弄得渾身山下沾滿了淤泥,終於她找到了扇子,她焦急站起來展開扇子,畫卻已經模糊不堪,人面化作一灘汙漬,字也模糊不清,她愣在蓮池中,雙目空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肖曉的院子的,肖曉見到她滿身汙泥雙目無神,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震驚心慌地跑上來扶住她。
“音兒,你怎麼了?”
她摸上自己的臉頰,感覺到指尖濕潤,露出驚訝的表情。
“阿曉,我是哭了嗎?”
肖曉皺著眉頭,心疼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