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何意?”蔣羨以為錦娘會很嚮往呢。
錦娘則笑道:“就像我胖的時候,吃東西肆無忌憚,每個月還可以和我爹孃一道出去吃吃喝喝,除了賺錢,旁的也不必發愁。現下雖然成了官夫人,日子也很好過,但想起當年的暢快,還是很懷念。又譬如你現在覺得為小官掣肘多,抱負無法實現,但真當你在風口浪尖,許多人盯著你的時候,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可能都會被過度關注。”
蔣羨恍然:“這倒是。”
“不過,自古有得必有失,男子漢若是大權在手,一點點小小的瑕疵也沒什麼。”錦娘道。
蔣羨知曉這是妻子安慰他,他見錦娘說完話,又去看書,他要說話,立馬被妻子阻止:“我要看書了。”
“哦。”蔣羨默默出去泡茶。
正月初十過了之後,顧家大姑娘誕下一子,錦娘派人送了些洗三禮過去,人倒是沒有過去。元宵節時,一家四口微服逛燈會,寧哥兒穿著錦娘做的對襟紅錦襖兒,外面照著碧青色的貉袖,頭戴一頂大紅雲雁紋的風帽,非鬧著要親錦娘。姐姐筠姐兒則著泥金桃紅芙蓉紋的夾襖,外罩嬌黃羊皮貉袖,頭上戴著同色風帽,看起來活潑俏麗,不許弟弟口水親到娘身上,一直推著弟弟。
錦娘笑著對蔣羨道:“爹爹今日替我們贏幾盞燈,好不好?”
她原本是隨孩子們這般喊著,哪裡知道蔣羨看著她意味深長的一笑,還道:“好,爹爹給你們贏燈回來。”
以他的能耐,一下就贏了三盞燈,寧哥兒得的是金魚燈,筠姐兒得的是石榴燈,錦娘則得了最華美的菩提葉燈。
錦娘最是開心,還買了玉梅、夜蛾、蜂兒、雪柳等配飾,分給筠姐兒和丫頭們戴,等起大風時,才帶著兒女們回家去。
元宵節後,錦娘好生歇息了幾日,卻聽聞梅縣尉被人告發包攬訴訟一事,申知軍何等人,本就是治下嚴謹,當下遂稟告監司,派人過來核查。
連同蔣羨也一起查了,蔣羨倒是沒事兒,他雖然為縣尉,卻在從官以來,每案都是證據確鑿,案件勘的十分詳盡,且這樁案子是當時蔣羨在外公幹時,梅縣尉辦理的,怪不到他的身上。
蔣羨卻是和錦娘道:“無非就是招宣去世,他的靠山倒了,以前沒人弄他,現在可不得把他踩下去嗎?官場上有時候無事還生非,更何況梅縣尉本就不大清白,本生就有鬼。”
所以,梅縣尉年前再怎麼費勁也沒用。
梅縣尉被抓,包娘子六神無主,她找溫娘子,溫娘子不會理會她,錦娘自然也是不會,這樣的案子若是沾上了,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可如何是好?”包娘子實在不知曉怎麼辦?
申知軍當然得在欽差過來的時候就把案子處理了,甚至於掘地三尺,梅縣尉平日和衙門裡的兄弟處的不錯,遂讓家僕帶著這幾年攢下的兩千貫找人疏通。
這個時候錦娘也只能和已經選官別處的嚴推官的家人走動一二了,這嚴推官自己去別處做官,他家娘子兒女都在吳縣,嚴家娘子極會打理,錦娘也時常上門取經。
況且她家幼女和筠姐兒年紀相仿,沒有申五姐那般年齡差距大,錦娘也會帶著孩子來交際一番。
對於嚴家而言,縣官不如現管,嚴推官雖然還是官身,可去別處做官了,吳縣有蔣羨在,她家自然也願意交好。
嚴推官娘子正和錦娘說起田畝的事情:“若是官身還好,若是你們不在跟前兒,有些豪強佔田,恐怕還要吃上官司。”
“姐姐說的是,我也這般想。”這也是錦娘當初只願意買兩頃地的緣故,耗費不算多,又能夠有一筆固定的收入,然而當時因緣際會買了三頃地,只能好生打理。但若是買的多了,就恐怕被人佔著,畢竟還有人比你的官更大呢。
然而這鹽、茶葉、酒、醋、明礬、乳香,都禁榷了,是由官府壟斷的,普通人是無法允許經營的。
甚至商人很少大老遠去經商,因為“攔頭”太多,每過一個攔頭,就收一次稅,不劃算。
嚴推官娘子面授機宜:“我們原本從秦鳳路來吳縣上任時,販運棗子、胡桃還有一些雜貨過來吳縣賣,抵了川資。若是日後你們去別處,也可以販賣些吳縣生絲綢緞去賣,如此路費也不必出了。”
“您說的是。”錦娘之前就想過,但當時蔣羨說吳縣什麼都有,也就沒有再想了。
嚴推官如今有桑田果園這些經濟作物,倒是經驗許多,二人又說了一番話,方才告辭。
等從嚴家出門,筠姐兒道:“娘,那嚴小娘子認識的字還沒我多呢。”
“那你與她一起玩什麼呢?”錦娘笑問。
筠姐兒笑道:“我們玩推棗磨,她家還有泥人兒,磨喝她家誰誰誰最好,女兒不服氣。”
“過幾日春天了,咱們就去放風箏,好不好?”錦娘道。
筠姐兒重重點頭。
又說二月底,梅縣尉官卑,送的兩千貫起了作用,人被罷官去職,他出去之後把包娘子還有幾個妾都賣了,拿到手的錢只帶著有身孕的妾室跑了。
女牙人正上門替錦娘送釵環過來,這是錦娘把以前她的舊首飾重新炸了一下送給習秋的陪嫁,聽她說起梅縣尉賣包娘子說要賣去娼門,如此能賣的多些錢,讓她處理。
錦娘即便不喜歡包娘子,也是覺得這梅縣尉還真不是個東西,遂對那牙人道:“你替那包氏許個良家好人吧,也算是積德了。”
那女牙人笑道:“不消您說,我也會的。”
錦娘一愕,欣慰的很,大抵只有女子才能體會女子不易,所謂物傷其類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