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姓溫,性情卻是完全相反。
她相公是個淡泊名利之人,功名考上後,便喜歡坐看四時花開,反而覺得案牘勞累。可溫娘子出身官宦之家,家中姊妹三人,她是家中老二,自小不得父母重視,最後卻是她的夫君考上進士,讓她在孃家終於揚眉吐氣。
只是丈夫才做了一任官,就丁憂了,丁憂在家後,更是不思出仕,如今好歹謀個這個好的位置,她當然希望丈夫有所作為。
可整個吳縣似乎都被蔣羨把持了,丈夫是不在意,她不能不在意。
如今看顧家對錦孃的態度,她更是氣悶。
錦娘何等細密之人,已經發現溫娘子不慍,她並沒有立馬卑躬屈膝的懇求。說白了,她們之間的差距並不大,她們也不是她的僕婢。
“大姑娘,二姑娘可要節哀啊。”錦娘起身勸著顧大姑娘和顧二姑娘。
如今大姑娘招贅在家,其夫又是官家衙內,再有蔣羨等人襄助,倒是沒有碰到出來搗亂的人。但是顧老夫人私下與錦娘道:“也有些探頭探腦,想到族裡發難得,虧得蔣縣尉的帖子在我們手裡,他們不敢如何。”
“如此便好,您若有什麼難為的,只管派人送信過來,總不能讓人欺負你們。”錦娘知曉女子守財之艱難。
顧老夫人點頭,又拿帕子抹淚,若是兒子還在,哪裡需要如此。
錦娘讓人照顧好顧老夫人,又和顧大夫人說了不少話。
此番種種當然是包娘子在溫娘子耳邊下蛆的好機會,這包娘子是個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的好人才,早發現溫娘子的神情。
果然,溫娘子對包娘子道:“若非是你說,我還不知道她家和顧家淵源這般深呢。”
“是啊,說什麼做全福娘子,指不定就是為了撈錢呢,我就說咱們兩家同是縣尉,怎麼她家這般有錢的。”包娘子如此道。
但溫娘子顯然並非是什麼潑婦,她到底是官家娘子,要對付人就得找一招致命的,或者說是真憑實據的,否則汙衊別人反不成,到時候自己恐怕會遭來報複。
到了重陽節時,溫娘子提議大家一起去郊外登高,這是她第一次號召眾人,錦娘她們自然都同意。
話說之前申知軍倡導簡樸之風氣,上下風氣一肅,然而沒過多久,又故態複萌。嚴推官上次宴請眾人幾乎都刻意打扮,連新來的溫娘子都戴上了珍珠冠子,阿盈攛掇錦娘戴新的金冠子,錦娘卻依舊戴自己的如意雲紋銀冠,兩邊堆時興絹花,本來她戴銀冠就罷了,田氏竟然也是戴著銀冠,包娘子則是因為上次被楊都頭渾家說她當金冠子,這次只好戴銀冠子。
三人都戴銀冠,只有這溫娘子打扮的富貴奢華,這讓今日戴著翠冠的溫娘子得意了一下。但她立馬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盡量看起來雲淡風輕。
眾人走了幾步,便在亭子裡歇息,溫娘子讓人上了幾色重陽花糕,又道:“你們也嘗嘗我家廚子的手藝。”
錦娘她們吃了,都覺得味道一般,要論誰家裡的點心好吃,自然是田娘子家的。但這樣的場合,她們也都誇溫娘子家做的好。
“我聽說前面有座功德碑。早些年我父親在青州任知府時,也見過差不多的功德碑,只是形狀不同。”溫娘子笑道。
錦娘想這溫娘子的父親官做的不低啊,但她也只是暗自聽著,並未露出什麼神色。
溫娘子更是心下駭然,如此波瀾不驚,說明人家後面有更硬的後臺。
“魏娘子,我聽說你在這裡置辦了好大一片地呢?”包娘子磕了松子,只當趣事兒說。
溫娘子還詫異:“咱們不是有永業田和職田麼?怎麼還買了地呢。”
錦娘道:“這些畢竟是官家的,我還有女兒,少不得為她打算一二。否則,真的等到要出嫁的時候去買,還不知道能不能買到呢。實不相瞞因為這個,我們家裡那可真是節衣縮食。”
“這倒是。”溫娘子也是有女兒的人,長女出嫁時,丈夫才剛中進士,手頭不寬綽,她是把自己的奩田給女兒的。
錦娘說的合情合理,包娘子見她三言兩語就讓眾人倒戈,還待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見劉豆兒騎馬過來道:“娘子,八姑太太來信了。”
原來竇二夫人幫女兒竇媛說了一門親事,想找錦娘去做全福太太,還專門派了船過來接。
溫娘子一聽,連忙道:“這竇家可是揚州竇學士家。”
“是,竇家夫人是我家官人的姑母。”錦娘笑道。
溫娘子立馬道:“沒想到蔣縣尉名門出身,怎麼以前也不曾聽你們說過。”
錦娘忙道:“什麼名門不名門的,官人總讓我們行事低調些,莫給祖上抹黑就是好的了。”
溫娘子又誇了錦娘幾句。
因為竇家來人,讓溫娘子改顏,包娘子在家摔摔打打,對巧兒道:“人家兩人倒是和好了,我真是枉做小人。”
就在此時,外面說包大嫂過來了,包娘子冷哼道:“別人都是那麼了不得的親戚,偏偏我的這親戚是個窮漢子,一天天的找我打秋風。”她不肯見,巧兒怕包大嫂若是進不了門被人詬病,知曉包娘子嘴硬罷了,還是把包大嫂請進門來。
這次包大嫂卻是說的一個秘密:“小姑,這次我可是打探出來一件大事,是關於那魏氏的。”
“哦,快說來聽聽。”包娘子倒是有興趣了,同為縣尉夫人,她實在是被魏氏壓的死死的,並不甘心吶。
包大嫂在包娘子耳邊耳語了好一陣,包娘子越聽越歡喜,連忙撫掌:“乖乖,沒想到她也是丫頭出身啊,看她以為怎麼在我面前裝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