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媽媽陪著小心,只敢坐凳子一尖,並不敢坐實了。
又聽溫娘子道:“那你等會兒請包娘子過來說話。”
“這……”盛媽媽質疑道:“這包娘子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溫娘子微微一笑:“她什麼都沒有,所以才會更依附於我。”
見溫娘子如此說,盛媽媽也反應過來了,是啊,魏娘子和田娘子手裡有錢,各自的丈夫也都有出息,韓主簿出自大家,自有家族勢力。蔣縣尉進士及第,亦是出自宰輔之家,人家根本不需要巴結,可包娘子和梅縣尉就不同了。
身份低,就得找人依附,將來拿他們開刀也容易。
因此,在替溫娘子準備的接風宴上,錦娘見溫娘子很抬舉包娘子,包娘子說話也是小意溫存,其餘的娘子們看起來憤憤不平。
秦都頭的渾家就特地找錦娘道:“我看是溫娘子受了她的迷惑,還以為她是什麼好人呢。”
錦娘笑道:“那就不是咱們操心的事情,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秦都頭的渾家心想反正她們也是歸縣尉管,縣尊娘子也管不到她們去,再看人家魏娘子都平靜的很,自己何必擔心。
殊不知,等她走後,錦娘在想另外一件事情,榮娘託阿盈告訴她,說當年尚大郎是為了她才丟掉了汴京小吏的身份,如今她想拜託錦娘幫尚大郎謀一份差事。
她這位大姐姐恐怕不是不想過好日子,只是想過不需要努力,不需要費勁的就過上好日子。如果她們清貧亦快樂,怎麼可能還想繼續做小吏呢。
然而錦娘心裡也有些不平衡,難道我這麼努力,就是為了讓你榮娘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嗎?
是,你不愛應酬,不喜歡努力,也不愛費勁,就喜歡過自己的日子。那天下的女子,誰不願意躺平就得到一切呢?
你被丈夫設計的確可憐,但從錦娘私心想這也不是我們害你的。
她沒那麼博愛,也沒那麼大氣,況且,那尚大郎當年有妻,租住馮勝宅子的時候就和榮娘打的火熱,此人對自己的妻子未必忠誠,難道將來見到好的女子,不會又故態複萌麼?
“阿盈,日後咱們送些東西幫她改善生活就好了,旁的我就幫不上忙了。”錦娘還是決定遵從內心。
日後榮娘他們願意拿錢去打點,拿自己送的東西改善生活,去尋找自己的出路,她不會有任何微詞。只是自己不願意這般了,她要怪就怪吧。
此事她下了決心,從心中就翻了一頁過去,再也不去想了。
又說中秋節前,錦娘已經在院子裡佈置了瓜果點心,還讓人從附近的酒樓送了洗手蟹來,到時候大家賞月吃蟹,也別有風味。
包大嫂這個時候也上門了,中秋團圓之時,包娘子自然想打發了她。給了別人送的幾盒小餅,雞鴨各兩只,還有幾尺布。
這次包大嫂見她給的這般豐厚,倒似嘮嗑似的道:“前些日子我在咱們村裡見到了魏娘子身邊的阿盈了,好似也是送的節禮去的。”
包娘子疑惑:“難不成咱們村裡也有什麼大人物不曾?”
“那倒不是,說起來和咱們家也一樣。”包大嫂笑道。
包娘子正愁抓錦孃的把柄抓不到,如今有一條線索她也不會放過,故而讓巧兒開了錢袋子給她嫂子,又道:“那您就幫我查查她們是什麼關系。”
包嫂子忙不疊答應下來。
等中秋節過完,錦娘開始重新繡自己覺得失手過的紫衣觀音,這次是個大工程,故而她是全身心投入。
早起處理完家事後,阿盈和青蓉也在做事,兩個人都在拆洗被子,之後還得洗錦娘貼身衣物。筠姐兒經過錦孃的教導,已經能夠拿針開始走線,還能打幾條簡單的絡子,小胖手都變靈活了。
但錦娘也不會讓女兒一直做,讓她做一會兒,就教她讀書,看著她描紅。小孩子現在最需要鍛煉的是集中能力,如果不能集中做一件事情,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三心二意的。
午飯之後,驛館有一封家信,是她娘讓揚哥兒寫過來的,這裡面倒是有兩件好訊息。臭水巷的房子因原房主時隔十年後,過了典期也無錢贖回,她們與原房主商量多出了一百貫左右,順利的把臭水巷的房契地契都拿到手了,又花了一百貫把宅子重新整修了一次。弟弟揚哥兒則是在今年春天考入開封府的府學,如今已然是府學生了。
錦娘很為她們高興,又聽娘在信裡說謝謝自己,否則她們不會供一個讀書人的情況下,還有餘力把房産買下。
至於她離開時留下的那些東西,她們變賣後,現下又找到一個新地方開鋪子。
汴京那些鋪子,往往見到人家生意稍微好點就喜歡漲賃錢,這也是錦娘當時不做倒座房,寧可要闢成店鋪的緣故。
這個訊息她告訴蔣羨,蔣羨也是歡喜的很,“如此就好,這般岳父岳母也不會擔心揚哥兒的前途了。”
“嗯,我也是這般想的,便考不上進士,只求他解試過了,將來坐館為生,也是極好的。”錦娘知曉這能考中的不是名家子弟,要不就天賦出眾,揚哥兒兩邊不沾,若是能中解試,進了太學,日後去縣學當個助教倒也不是不行。
蔣羨想娘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很務實,能中進士者鳳毛麟角,咱們這位縣尊大人便是三十四歲才考中,如今四十歲方任知縣。
所以,他不能理解榮娘為什麼讓錦娘跟自己求官做,錦娘對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會向自己求什麼的?甚至她對自己的子女要求都嚴格,筠姐兒四歲就描紅做針線做術算,寧哥兒兩歲就要自己學會吃飯,還要每日跟姐姐一起讀書。
二人正高興時,見外面傳來訊息說顧家大老爺去了,顧老爺是吳縣首富,平日鋪橋修路交稅積極。溫娘子作為新任縣尊夫人,也要和衙門眾屬官娘子一道去祭奠。
錦娘她們也著素服去參加,顧家人和錦娘熟悉一些,況且蔣羨代理縣令時,蔣羨人雖然年輕,辦事才幹卻是讓眾人信服的。故而顧家眾人對溫娘子和錦孃的態度看似一樣,但對錦孃的態度就更親近一些,這些事情在田娘子那裡並不會爭什麼,溫娘子卻是極其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