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養娘自然回去告訴了錦娘:“奴婢阻止都來不及,臉都掐紅了。”
錦娘心疼的緊,又吩咐馬養娘道:“我看她如今氣焰愈發囂張了,這種人沒什麼底線,盡量避開一些。”
罵她一頓倒是容易,就怕她喪心病狂,聽聞楊都頭的渾家就是被包娘子攛掇楊都頭打的。
正想著,齊娘子的小姑子侯三姐也是極快許了一門親事,她嫁的卻是一位官家子弟,正是通判娘子的小兒子。之前通判有個孫子和筠姐兒差不多大,想結親,錦娘和蔣羨不曾同意,她見侯三姐容貌性情都不錯,且嫁資豐厚,兩家都在任上,遂準備先定親,兩年之後再嫁。
齊娘子請了錦娘做全福人,送的是兩壇金華酒、兩只燒鵝、一匹未著色的細綢,兩匹粗綢、一套紅綢衣裳。
錦娘讓人搬了回去,倒是很盡心,等席散了才回去。
齊娘子當然滿心歡喜,到底和通判家結了親,自家小姑子算是上嫁了。看通判娘子的樣子,在平江軍也是一號人物了。
當然齊娘子還沒有高興幾天,新任知軍上任了,平江官吏上下為之一駭,不為別的,便是因為新任知軍以強直搏擊為主,且十分清廉,也難怪官場聞之變色。
錦娘笑道:“如此也是一件好事,是該肅清一下官場的歪風邪氣了。”
這江南富庶,有侯縣令這樣專橫獨斷霸著不走,上下把持的官員,把整個任上搞的烏煙瘴氣,還有新來的通判,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藉此斂財,也是讓不少官員夫人苦不堪言。
蔣羨咳了兩聲:“的確如此。”
錦娘道:“那我給你做的柳葉衣裳你平日出去也少穿,還有我曾經給你做過一套茉莉紗袍,那些刺繡太過繁複,要不然人家會說咱們太奢靡。”
蔣羨哀嚎:“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衣裳。”
“這也沒辦法,我以前也幫你做過幾件直裰出入江狀元家,正好穿那個挺好。”錦娘安慰。
蔣羨心想穿那樣的衣服,人生簡直更加晦暗。
這位申知軍來了之後,謝絕收禮,謝絕官員請託,四處視察農田水利縣學軍學,可謂是忙的不可開交。首當其沖倒黴的便是侯縣令,侯縣令在任上五年,得知可能最後一年,這一年就更放肆了一些。
侯功當然想著能賄賂一二也好,只要收了錢就好說話,便是不願意也有把柄在手。然而申知軍的確非常清廉,且不好通融,底下屬官都戰戰兢兢,連素來好鋪張的通判夫妻都收斂許多。
錦娘這裡已經是有一個月都沒有收到通判夫人的帖子了,歡喜的很,每次過去都得準備些水禮,否則就被排擠。包娘子為何脾氣越來越暴躁也是這個緣故,她還得自掏腰包準備,田娘子和錦娘都可以從妝奩中拿東西出來,她只能從公中支取,支多了,梅縣尉以為她是故意的。
現在好了,申家的人都非常清靜,自然人家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申老夫人祝壽,只肯收些糕餅酒水或者女眷的針線,不準收名貴綢緞玉器古董田鋪那些。
錦娘很有分寸的讓橘香在自家做了一擔壽桃饅頭過去,又聽聞申老夫人信佛,故而把自己數月前繡的蓮臺觀音送了過去,這一件可是她親手繡的,不能說她繡技好,就不收吧。
因此,知軍老夫人的壽宴上,包娘子見素來穿的極為精緻典雅的錦娘不過是素銷包髻,身上著的衣裳只是袖口繡了一朵花,腳上還穿的粗綢布鞋,她已經足夠驚訝。又見錦娘拘謹似乎覺得自己沒有置辦一份好禮囊中羞澀似的道:“申老夫人,我讓家裡人做了些壽桃面過來,您別嫌棄簡陋。”
申老夫人安撫一笑:“禮輕情意重,我怎麼會嫌簡陋。”
這錦娘笑道:“多謝老夫人體諒,去歲去紫金庵裡見到一幅觀音坐蓮,我就繡了出來,願老夫人松柏長青。”
繡軸開啟,一幅白衣觀音手拈柳枝灑向底下,是那麼的慈悲為懷。
申老夫人看向錦娘,驚喜不已……
回到家中,蔣羨聽說申老夫人很是抬舉自家娘子,還特地請她到時候一起去聆聽佛法,就誇著妻子:“真沒想到這麼些人,只有娘子送的合乎這位老夫人的心意。”
錦娘笑道:“你呀,單純了,我與她說了幾句佛謁子她都聽不懂。但是隻有我這件禮物讓人挑不出錯來,日後或賣或者給她家孫女做嫁妝都值當二百貫呢,她便是不喜歡佛祖,也得阿彌陀佛了。”
至於包娘子送的玉佛的玉佩,申老夫人可不敢收,那叫收受賄賂了。
蔣羨恍然:“原來如此。”
“申知軍事母至孝,咱們平日不必求什麼,萬一真的有什麼事情,求那位老夫人說幾句話,也並非難事啊。”錦娘知曉這官場瞬息萬變,稍不留意就容易被人挖坑陷害,將來蔣羨若是銳意進取之時,遭人陷害,總能有個門路走。
就像她做人素來信奉,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做官,她也希望丈夫能夠既工於謀國,也能精於謀身。